提著的撞城木也一半垂落在地,霎時間門內死死堵著的胡真眾人壓力驟減。
「怎麼回事?聽這動
靜是來援軍了!」
由於是身體緊貼著城門,所以外面的哀嚎聲與石頭盾牌碰撞的動靜很容易就能辨別。.
「將軍!是援軍,真的是援軍來啦!他們在上面,是他們在上面丟石頭……」
「不錯!很密集,人數不少!咱們有救了……哈哈……」
現在不僅僅只是胡真聽到,而是身邊大多數都聽到動靜了。剛剛大家都是秉著必死的決心來強堵城門的,現在發現自己還有生的希望,所有人心中難免怯懦躊躇了。
不錯,就是怯懦!要相信,剛剛在沒有退路的情況下,大家那不懼生死的悍勇是毫不摻假的,而現在突然滋生的怯懦與退縮亦是真實。
這便是人性,永遠都無法規避的人性。自私這種東西是人類與生俱來的,絕境之中它的作用力被降低到零點,可一旦情況好轉,它就會瘋狂的在人心中滋生繁殖。
自然,在場的眾人絕大多數還是能用家國大義將之束縛住的,可絕大多數並不代表著全部。
畢竟能活著回去見妻兒,又誰人想真正死去。援軍已至,死在勝利前的一刻才是最可笑悲哀的事情。
於是乎,從剛剛的力往一處使,如今卻在私心的作用下開始變得不再協調。
也正是在這一刻,外面的齊軍瞬間加大的攻擊力度,撞城木再次被後續之人提起來,然後重重的撞在城門之上。
咔嚓……
第二根門栓徹底斷成兩截,伴隨著斷木落地又砸死兩個士兵,這扇城門終於到了最岌岌可危的時刻。
「混蛋!誰讓你們把身子挪開的?想害死全城的人麼……」
胡真整張臉變得煞白,帶兵多年,他自是知道剛剛是怎麼回事。可到了現在,卻又能去挽回什麼呢?
只有一根門栓支撐著,根本就不可能守住這扇門。被擠壓得開始變形的城門,開始有刀劍從狹長門縫中穿捅進來。
很快的,剛剛頂在最前面心生膽怯後退的幾個人便紛紛被劃開了手臂。
勇氣這種東西跟自私是完全不同的性質,一旦失去了,便很難再在心尖扎住根。
「沒用了,大家退後吧!這門已經保不住了!
不過沒了這扇木門,還有本將軍這扇血肉之門。齊人想要進這文安城,那也得從這身肉上踏過去!」
胡真說著緩緩從腰間抽出長劍,並帶著所有人退到十來步後,等待著最後一根門栓的斷裂。
透過門縫,看到的城門外面一個個臉色猙獰的齊國士兵,他們眼中透著的皆是即將破城的癲狂和劫掠慾望。
「要當血肉之門,算我一個……」
這時候一個老兵持槍站在了胡真邊上,從不斷顫抖的槍尖上便可以看出他踏出這一步是耗費了多大的勇氣。
「算我一個……」
「還有我……」
「我們都不會退半步,誓與將軍共存亡……」
人性便是如此奇特,剛剛畏懼死亡的是這幾個人,如今先踏出來的也是他們。早知如此,剛剛又何必退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