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非的情緒幾度起伏,實在想把那姑娘送走,躲得遠遠的。他剛摸出陶樂給的捉弄人的藥粉,準備讓壯漢嘗嘗鮮。
“王雷!要瘋去別處瘋,這兒不是你逞威風的地兒。”房掌櫃喝道。
身邊的小二早就看得火冒三丈,掌櫃的一發話,他就舉著掃把趕人。客棧後門走出一個四五十的婦女,她將手在身前的圍裙上擦幹淨,出來拉著美壯進去了。
安非壓低聲音,小臉也皺巴巴的,“嘖,這爹怎麼這樣?忒不講理了。”
“喲,還把你看得一愁。剛才怎麼不上去英雄救美,現在在這裡說小話?”
安非被說的一梗,繼續喝茶嗑瓜子。
“唉,這丫頭也是命苦,攤上這麼個爹。”
“誰說不是,不過王雷也是糊塗。媳婦沒了,至少還有孩子,怎麼就消沉了?”
“誰知道呢,以前美壯她娘在的時候也不見有多疼惜人,現在人死了,倒還心痛上了。”
安非聽著周圍人嘲諷惋惜的話,七七八八的,心裡大概有了底。
晚上,客棧打烊後,安非在房間裡擦拭劍身。就聽見樓下後堂傳來抱不平的聲音。
“那王雷真不是人,美壯那丫頭後背青一塊紫一塊的,”張春鳳皺著眉,眼裡滿是心疼,“那身上是碰不得的,一碰就疼。”
房掌櫃揹著手站在屋簷下,“唉,那娘倆兒命苦,遇見王雷這個爛人。”
他從袖袋中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裡,放到張春鳳抬著的託盤裡,“這是她放我這兒的工錢,一共八兩銀三十文。”
“哎,我曉得了。”
張春鳳端著傷藥往後院的一個小隔間去了,這小隔間原先是柴房,所以不像其他屋子那般亮堂。不過不影響遮風擋雨,也不影響晚上休息。
隔間裡有兩張小床,張春鳳一進來就顯得屋子更加擁擠。
“美壯丫頭,大娘給你換藥了。”
“麻煩大娘了。”
美壯這時趴在床上枕著枕頭,屋裡放了一盆燒得很旺的炭火。
她將傷藥盤放在床邊方型獨凳上,挽上衣袖輕輕地揭開蓋在美壯背上的被子。
“哎,跟我客氣什麼,從前你娘也沒少幫我看針腳。”
張大娘熟練的換好藥,把衣服拉上又蓋好被子。又往木棒上沾了些藥膏,彎腰在美壯嘴角上藥。
上完藥,張大娘把託盤裡的銀兩放到枕頭旁,蓋好藥罐子。
“這是你的工錢,你房叔說最近他應該不會來鬧了,這錢還是你自己拿著妥當。等傷好了上街買點喜歡的物什,別虧待了自己。”
美壯緊緊抓著錢袋,視線逐漸模糊。
“啪嗒!”
“謝謝大娘,謝謝房叔。”
美壯知道她爹一直都是這般混賬模樣,只是娘親走後再也沒人擋在她身前,於是所有的壞和不幸都落在她身上。
張大娘走了,去廚房給美壯找吃的去了。
樓上安非聽得一陣憐惜,世間總有一些倒黴的人會遇到糟糕的父母。安非沒有父母,不過他見過父母對子女的疼愛,那是生死都阻隔不了的。像這種歹毒的父母,安非想說“惹不起總躲得起”。
聽著樓下的人情緒逐漸平和,呼吸也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