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章 願靈後記

赤鱬：

赤鱬和其他的赤鱬不一樣，它偏愛遊歷凡間。它喜歡躺在水中順流而下的舒坦，也愛奮起逆流而上的艱辛。

來到黃風以前，它最愛雨天時翻肚在水面感受雨點拍擊在肚皮上時的感覺。

本來它應一直過著賞景、緩慢的遊戲生活，只是一時的猶豫改變了一切。

一個大雨天，赤鱬在河道口猶豫是往左遊還是往右去。不料一個洪水將它推上岸，又卷著它往前，就這麼一直往前。

它在水流裡被攪得暈頭轉向，隔年蝦都吐出來了。

終於，在洪水沖過一座小城時，它看見小城外護城河邊有個洞。於是，憑著這麼些年逆流而上的力氣，它奮力一跳——跳進洞裡。

是的，它得救了。

這小城便是黃風。

洪水過境，城內百姓傷亡慘重。

赤鱬在水裡都看見了。

那些人類還得了病，死的更多了。它看見從外面來了許多大夫都沒法。

後來，來了個聰明點的人類。知道在河邊逮它，不過，它行走各處這麼多年也不是白走的。

它絕計好好藏起來，因為它見過被抓走的同類的下場，它害怕。

可是，它還是沒能躲過去——它被抓住了。

開始，那人除了放它一點血外並未做其他事，赤鱬以為這人不同，會在黃風瘟疫被治好後放了它。

未曾想，那大夫轉頭就將它賣給了當官兒的走了。而它則被留在這裡，日日忍受刮骨剔肉之苦。

黃風神藥的名聲被那些人傳的神乎其神，來這裡的人也越來越多。它也愈發受不住了。

終於有一天，縣官喝醉酒後迷迷糊糊的將困住它的牢籠開啟了。它看到了希望，立馬就跑了。

它本應一刻不停歇的遠離這個地方，可是它太痛了。身上的皮肉沒一塊兒好的，它已經沒有力氣了。

它在城外護城河的上游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又被抓入水缸。缸裡還栽著幾株荷花，倒還涼快，空氣也算香甜。

在這兒待了幾天它才知道，它被一個住在河邊的小女孩兒給撿了回來。十一、二歲的孩子和父親生活著，每天都會丟一些小蟲子、白飯粒兒在缸中。

這對父女日子過得十分貧苦，赤鱬想起黃風縣裡的官大人卻是極盡奢華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赤鱬在這裡過得安逸舒心。就這麼過了幾個月，女孩兒父親的病情加重了，她好像也染上了這病。

冬月裡，女孩兒父親走了。

它被撈出放到木盆裡，燭光映在女孩的臉上，沒了荷葉的遮擋，它這才看清女孩兒的長相。

瘦弱枯黃的面龐，看起來漂亮極了。

那天晚上，女孩向它哭訴到了半夜。第二天一早就將它放生了。

它在水底看著離開的女孩，不太明白。它在水底轉著圈，靈光一閃，它想到了，它要去黃風把那些金燦燦的鐵疙瘩帶來，讓女孩像從前那般笑。

等它回來時，懸掛在房樑上的女孩已經僵直了，一地的狼藉。

其實它知道的吧，有用的不是金銀，有用的是它的血肉。

後來，它不再遊歷天下，而是返回黃風。用秘術將傷害它的人變成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