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秦有律,男子髮妻過世、和離可續絃,未過世亦可設立平妻,但髮妻所生之嫡子嫡女,只尊髮妻一人為母,對續絃者無需以母親相稱。
但當初葉氏進門,為顯尊貴,也為顯白家對葉氏的重視,白興言當時就要求白鶴染必須稱葉氏為母親。
雖說有例律在,但這畢竟是自己家裡的人,有的人家關係處得好,子女樂意叫,也沒人會用拿例律說事。可不說是不說,若真追究起來,也著實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
君慕楚看著白興言,心頭冷笑,再看看氣得臉色發白的葉氏,就更覺得自家胞弟這一齣戲安排得妙哉。於是他大手一揮,高聲道:“來人,將本王送給白家主母的賀壽禮都抬進來!”門外立即有人應聲,緊接著,無數宮人侍衛開始往府裡抬東西,還有個太監在門口大聲地唱喝著——“九殿下十殿下為文國公府當家主母賀壽!送白夫人紙轎一頂、紙馬十五匹、紙婢九人、紙衛九人、紙龜十七隻、冥燭九對、冥壽桃三枚、冥壽屏三尊、輓聯兩副、冥酒十五壇、福祿壽喜冥畫一幅、御膳房特供壽麵一碗、御膳房特供冥宴一桌、各類冥飾十九箱、四季冥服三十五套!另,十殿下特命御寶
寺高僧為白夫人誦經祈福,七七四十九天!”
隨著這太監報禮聲結束,門外的東西也全部都抬了進來。因是冥禮,所以多半是紙紮的,即便是外頭套著箱子,箱子也用白布打了花扎著。非紙類的東西就以白色調為主,比如白色的蠟燭、白瓷器罈子裡裝的酒等。特別是那頂紙轎,完全跟正常的轎子一樣
大小,前後還各放了兩個跟真人一樣高壯的紙人抬著,簡直栩栩如生。
兩位皇子送的東西實在太多,這一抬起來直接把前院兒的喜氣衝得一點兒都不剩,哪怕院子裡掛了許多紅燈籠,眼下也及不上那些大白花大白布給人的衝擊力大。
白鶴染眼睛開始放光,人才啊!
白蓁蓁也不由得嘆了句:“霸氣!”
老夫人、以及後趕到的紅氏和小葉氏等人已經看傻了,在場所有人都傻了。
葉氏已經氣得癱倒在地,嗚嗚地哭著。白驚鴻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二皇子,那楚楚動人的模樣讓二皇子看了心疼。可是他又能做什麼呢?如果是老十來,他還敢多說幾句好言相勸,但眼下坐在他身邊的是老九,面對這個九弟,他是一句話也不敢再說。萬一話多了將對方惹惱,只怕這口氣更要出在白家人身上。他
絕不相信偌大一個文國公府會幹乾淨淨,到時候隨隨便便那麼一查,倒黴的還是白家,甚至連葉家都得跟著吃瓜烙。
見二皇子不吱聲,還默默地低下了頭,白驚鴻知道,那個懦弱的瘸子是沒指望了。於是她也不再求,只是跟著葉氏一起哭,哭得萬般可憐,淚痕掛在臉上,幾乎讓在場的男人都忍不住為她心疼。
可心疼歸心疼,卻沒人敢管。大皇子擺明了攪渾水,已經在九皇子身邊坐下喝茶了。六皇也選擇了不參與,挨著大皇子坐下來,準備看戲。
到是江越又開口說了句:“九殿下您看,奴才沒弄錯吧,這就是冥壽,這不,白家二夫人和大小姐已經開始哭喪了。”
噗嗤!
有的人憋不住笑,直接笑出了聲兒。再看葉氏,更是氣得直翻白眼,一副已經快要活不下去的模樣。白興言更是崩潰,如今他說什麼也不是,江越已經將有罪的帽子給他扣了下來,再多說一句,那可就是觸犯東秦例律的大罪。可他是一家之主,這時候若不說話,以後在同僚面前還怎麼抬頭做人?不
得被人笑話死?
–—“臣女多謝兩位殿下惦記著家母,只是殿下真的弄錯了,今日並非臣女生母的冥壽,而是府上現任當家主母的喜壽。”“哦?”九皇子一點都不意外,“那你說說,為何不是生母冥壽,還要告訴江越是你母親的壽宴?”雖然是個疑問句,但就跟嘮家常的語氣沒什麼兩樣。他一點都不屑加以掩飾,反而像是在告訴眾人,本
王什麼都知道,就是故意噁心白家,你們能拿本王如何?白鶴染亦學著他的語氣,從從容容平平淡淡地說:“因為自臣女兒時喪母,父親又續絃娶了平妻之後,就要求臣女必須稱續絃之妻為母親,因為對方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只要我叫了母親,方能彰顯她的尊貴。”她說著,又往葉氏母女那處看了一眼,然後想了想,也往眼睛處抹了幾下,隨後,聲音就帶了哽咽,“臣女人微言輕,也不想給家族惹來麻煩,我們白家除了一個世襲的爵位之外,什麼都沒有,
是招惹不起新夫人和太后娘娘的。所以臣女只能聽從父親的話,放棄嫡女的自尊,稱新夫人為母親。”
她雖做著擦眼淚的樣子,但除了聲音哽咽之外,眼淚是真流不出來,瞅著有點兒假。
白蓁蓁實在看不下去了,湊近了小聲建議:“裝的再像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