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陳若曦熟睡的臉,我不僅覺得好笑。
原來再惡毒的女人,也會怕打雷。
是因為虧心事做多了,怕遭報應嗎?
睡到半夜,屋外風呼呼颳著窗戶,樹葉發出漱漱的聲響。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大概是在凌晨三點左右,一道閃電劈開了雲層,將整個屋子照的如白晝一般光亮。
陳若曦的地鋪位置突然傳來涼蓆摩擦聲,我睜眼看見她抱著枕頭坐起身,窗簾被風捲起拍打鐵窗的響動蓋過了她急促的呼吸。
第二道炸雷滾過屋頂時,陳若曦已經赤腳站在我床尾。
“往、往裡邊點。”她聲音比窗外的雨還飄忽,秀髮耷拉在我的腳踝邊。
迷迷糊糊之間我往牆邊貼了貼,彈簧床發出細弱的吱呀。
陳若曦像只淋溼的貓蜷在我旁邊,碎花薄被裹住半個身子。
她突然伸手扯走我枕著的毛巾被,團成球塞在我們中間,我聽到她輕輕嘟囔了一句:“三八線。”
大概是四點多,驚雷震得玻璃窗震顫時,陳若曦突然翻身撞進了我的懷裡。
我記得那天我實在是困壞了,只是翻了個身,就又睡著了。
“喂。“她突然用腳尖碰我小腿,把我撞醒,“講個故事。”
我翻了個身,睜眼就看到了她那細長的睫毛,我把她往外推了推,“你到底想幹嘛?要是不想睡就滾回自己房間去!”
我是個有起床氣的人,看到陳若曦一晚上反覆折騰,我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
但很快,我看見她的身體在發抖,大熱的夏天緊緊抱著被子不敢撒手。
轉過身平躺在床上,我將雙手枕在腦後,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不講故事…那你陪我說說話……”
“有個男孩……”
陳若曦的話被我打斷,剩下的話也噎在了喉嚨裡。
在這個風雨夜裡,我想起了一段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傳說中曾經有個男孩……”
“老土!“
“換一個!“
“不聽是吧?不聽就滾!”
“聽!聽!”
她裹著碎花薄被坐起身,看我的眼神放光。
我盯著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漬,開始正經了起來,“很小的時候,我爸教過我鋼筋綁法。”
“就這?”她扯過溼毛巾擦窗臺濺進的雨水,“比數綿羊還無聊!”
“他說綁鋼筋要像編頭髮。”我比劃著交叉的手勢,影子在牆面交錯成網格,“單股承重不夠,雙股才扛得住風雨。”
陳若曦問:“實操呢?你爸手把手教?”
“在暴雨天教。”我摸到虎口的老繭,“他說淋不透的工程才經得起老天爺驗收。”
她突然翻身壓住被角:“老頑固!”
“後來驗收合格沒?”
“那年臺風掀了半座城。”我指向窗外漆黑的爛尾樓,“只有他的工程隊沒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