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瑞·斯卡爾斯很清楚手中籌碼的時效性，一旦威廉·赫斯特三世的計劃開始實行，一切都無法挽回，他也必須搶在這個時間點之前和對方取得聯絡。

第二天是週六，四月份的最後一天。

換班後的泰瑞·斯卡爾斯邀請他的搭檔克里斯·文登一起去曼哈頓給家人買些禮物。他當然想要一個人出行，只是在任務期間，單人行動也是不被允許的，維斯特洛家族情報團隊在很多方面要比專業的國家情報部門還要苛刻，乃至毫不掩飾的不近人情。

兩人開車抵達曼哈頓，一起在一些知名的購物廣場逛了幾個小時，直到臨近中午，泰瑞·斯卡爾斯終於找到了機會，中城區地獄廚房一處人流稀少的街角，趁著搭檔上廁所的時機，他迅速找到一處公共電話，果斷投幣，撥號。

這是赫斯特集團旗下一位與威廉三世有著很好私人交情個人職位又不太顯眼的高管電話，號碼來自情報團隊此前手機的資料，泰瑞·斯卡爾斯確認那位高管不在維斯特洛家族情報團隊監控範圍內，透過對方又能夠直接聯絡到威廉三世。

話筒裡很快響起嘟嘟的提示音，泰瑞·斯卡爾斯感覺自己的心跳也加快了幾分，內心甚至莫名地產生了一絲恐慌感。

深藏暗處的特工很多時候都有著非常敏銳的第六感。

泰瑞·斯卡爾斯也有著類似潛質，於是，他很快判斷出這種恐慌感並不是來自自身對維斯特洛家族的背叛，而是，危險。

這位特工下意識看向身後。

然後眼睛陡然增大。

不知何時，兩個衣著普通的白人男性已經靠近自己，發現泰瑞·斯卡爾斯轉身，兩人陡然加速撲過來，一人出手熟練地將他制住，另外一人掏出針筒刺向他脖頸。

街邊，一輛黑色麵包車緩緩開過來，車門開啟。

兩人抬著陷入昏迷的泰瑞·斯卡爾斯迅速進入車廂，麵包車重新發動，悄然而去。

街道入口，一對情侶親眼看到了這一切，女孩下意識挽起男孩手臂，男孩毫不猶豫地攬住女朋友腰肢，兩人一起轉身，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地向反方向行去。

電話亭附近，舊貨店的中年老闆突然覺得今天應該不適合營業，翻過了‘OPEN’的牌子，反鎖上店門，老神在在地走向店鋪後方的私人居所。

街道對面的居民樓上，原本正在健身的年輕人拿起電話撥通了911，目光緊盯著街道上遠去的黑色福特麵包車，熟練地將車牌號報給對面的警察。

街道另一邊，黑色麵包車轉彎，加速，拐過幾條街道，然後鑽入一條小巷，巷子側邊一扇捲簾門拉開，麵包車駛入，一行人再次出來，已經在街道另外一邊換上了一輛白色的雪佛蘭SUV。

幾輛警車在附近兜兜轉轉一番，沒有找到黑色麵包車的蹤跡，只得將剛剛的警訊當做司空見慣的又一次誤報。

泰瑞·斯卡爾斯剛剛使用的電話亭，一雙手拿起吊掛的那支話筒聽了聽，對面已經是一陣忙音，於是隨手掛好，走到附近一條長椅坐下，有些悵然地拿出香菸，猶豫了下又放回去。

克里斯·文登拿著兩倍咖啡從街邊的星巴克走出，在男人面前坐下，遞了一杯過來，沉默片刻，問道：“頭兒，泰瑞的結果會怎麼樣？”

馬丁·迪納姆沒有喝咖啡的心思，隨手放在一邊，道：“如果他沒有撥通剛剛的電話，只是驅逐。”

克里斯·文登頓了下，沒再追問，轉而道：“泰瑞的家人呢？”

馬丁·迪納姆道：“事情是我們自查出來的，泰瑞的家人……只要能把他忘掉，就不會有事。這邊的事情結束，我會親自回墨爾本和他們談談，泰瑞會是殉職，還有，大家每人的年薪會扣掉一部分，湊夠100萬美元，作為撫卹金交給他們。”

馬丁·迪納姆說著，扭頭看了眼克里斯·文登，道：“老闆說了，只此一次，所以，我不希望你們再出任何問題，因為下一次，就不會這麼簡單了。”

克里斯·文登喝了一口咖啡，搖頭道：“我不明白泰瑞為什麼要這樣。大家現在拿著豐厚的薪水，有著最完善的保障，孩子們也在那些上流社會才能進入的私立學校讀書，他為什麼要毀掉這一切？”

馬丁·迪納姆道：“其實還有更好的，將來我們的孩子會成為最核心的Westerosian，可以得到維斯特洛體系最優先的認命，成為控制這個時代政治、經濟、文化走向的真正的貴族階層。”

Westerosian，雖然只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彙，克里斯·文登還是立刻明白這個詞到底意味著什麼。

驚訝中帶著些許興奮地看向馬丁·迪納姆，克里斯·文登確認道：“維斯特洛人（Westerosian），這是老闆的許諾？”

馬丁·迪納姆點頭，道：“當然，你難道沒發現嗎，老闆已經在進行類似的佈局。維斯特洛體系已經是一個堪與很多國家抗衡的大型經濟體，這樣一個龐大的經濟體系，肯定需要諸多嫡系一起操控。我們的孩子，只要能夠成才，將會因為我們的緣故，獲得最優先的晉升機會。”

克里斯·文登明白馬丁沒有繼續的潛臺詞。

所有這一切，前提是他們必須為維斯特洛體系付出足夠的忠誠，

片刻後，克里斯·文登道：“不知道泰瑞會不會後悔。”

馬丁·迪納姆沒有接話，而是道：“剛剛是老闆讓我轉告所有人的，算是已經和你談過了，最後還有一點，如果覺得無法忍受這份工作，你們可以隨時申請退休，維斯特洛體系會給大家安排另外一份正當工作，孩子們的上升渠道也不會斷絕。唯一不要做的，就是背叛。”

克里斯·文登鄭重地點了點頭。

馬丁·迪納姆抬頭看了看天色，起身道：“走吧，今天還有一堆工作要做。”

克里斯·文登跟著起身，與馬丁·迪納姆一起走向附近一輛轎車，上車時最後看了眼街邊的電話亭，嘆了口氣，泰瑞·斯卡爾斯如果不是完全昏了頭，以他職業特工的應有素養，應該能輕易發現異常，比如剛剛逛商場時那麼多機會，他為何偏偏挑選這樣一個冷清的街道去路邊星巴克借用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