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普通人或許會被輿論隨意操弄,到了金大中這個層次,肯定不會那麼天真。
聊完這個話題,西蒙也主動說起另外一件事:“金,昨晚的酒會上,SK的崔先生再次向我抱怨,雖然青瓦臺一直在努力推動企業的精簡調整,但企業靈活進行併購或轉向的政府限制還是實在太多,就像SK接手來自現代的電子業務部門,因為涉及領域較多,前後竟然需要11個部門的批准。哪怕這是青瓦臺的特辦事件,也拖了一個多月,這個問題如果不解決,韓國經濟想要完成改革和復甦,恐怕非常困難。”
金大中表情認真地聽西蒙說完,誠懇點頭道:“西蒙,其實我一直在努力處理這個問題,最近一年,我已經對很多部門進行了精簡,緊急放開了60多項本需要內閣部門批准的許可權,問題在於,哪怕是青瓦臺,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更何況有國會那邊的重重阻力,想要做很多事情,並不容易。不過,西蒙,我保證,我會加快推進競選過程中提出的‘小政府’策略,這件事在我的整個執政週期內都會一直推行。”
“我很期待你描述的前景,金,在這樣一個全球化的時代,任何一個國家,只有保持自由和開放的商業環境才能擁有未來,保守和封閉,只會帶來停步不前。”
因為金大中主動換了英語的緣故,坐在西蒙側後的江山舞逐漸淪為花瓶。不過,旁聽兩個看似越聊越投機的男人各種對話,江山舞覺得吧,很有意思。
同時也難免迷惑。
畢竟還是知識與閱歷的限制,哪怕江山舞足夠聰明,跟在陳晴身邊也非常好學,看待很多事情,終究不如兩世為人的自家老闆和浮沉多年年過古稀的韓國總統。
持續兩個小時的會面似乎轉眼結束,西蒙和金大中都是意猶未盡的態度,告別離開青瓦臺,西蒙坐在車廂內繼續翻看那份《福布斯》雜誌,見江山舞頻頻看向自己的模樣,笑著道:“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不一定給你答案。”
“老闆真要答應推遲那些工廠的關閉?”
“看過金大中給的清單再說,不過,肯定要給對方一些面子的,無外乎多一些支出,反正這些錢也不用我們親自出,直接轉嫁到IMF,反而更好。”
江山舞本來得到答案,聽自家老闆說道最後,又疑惑:“為什麼是‘更好’?”
“因為這樣可以讓韓國揹負更多債務,”西蒙道:“你跟在小晴身邊,難道沒有發現,韓國今年引入了足夠的資金,再加上貨幣貶值,透過出口獲得的外匯收入也非常豐厚,過了今年,或許就不再需要IMF的後續資金,這對我們可是不利的。”
“我知道呢,”江山舞點頭,彎起嘴角:“陳姐說,這是老闆的功勞,國際資本在我們身後就像跟屁蟲一樣。嗯,這樣的話,老闆是不是應該採取一些措施,比如,直接把債務資金提前撥付給韓國?”
西蒙搖頭:“我們控制韓國經濟的第一階段目標已經基本達成,接下來就是不斷深化對各大財閥的控制,韓國借債少一些,或許再提前還清借款,肯定會縮短IMF體制時間,這確實會影響我們對韓國經濟的直接干涉,但目前來看,已經無關大礙。”
江山舞再次表示理解,跟著又道:“另外,老闆,我這兩年一直在學校經濟學知識,我覺得……覺得,老闆說自由開放的市場才有未來,這,似乎是有問題的?”
西蒙瞄了眼身邊妮子,笑著道:“本來就是騙傻子的,你能自己想明白,說明很聰明。”
江山舞頓時微微瞪大眸子,她自己其實只是有些遲疑,沒想到,自家老闆的語氣,這是,相當的否定啊!
西蒙見江山舞一時無言的模樣,伸手過去捏了捏女郎精緻的下巴:“你呢,只需要記住一點,我們所說的經濟自由,根本上,只是為了方便我們強勢的經濟體對弱勢經濟體的侵略與控制,這才是我們需要的自由。反過來,弱勢經濟體在我們這裡是沒有什麼自由可說的,它們只會碰到我們制定的各種規則。”
江山舞被自家老闆魔爪干擾,還是瞬間豁然,又忍不住道:“老闆,如果有一天,強勢經濟體和弱勢經濟體地位互換呢?”
西蒙收回手,說道:“要麼,強勢經濟體在這種互換髮生之前,不惜一切代價摧毀對方,就像八十年代開始美國對日本做的那樣。要麼,讓自由見鬼去吧,首先把自己保護好再說。”
西蒙的大手離開,江山舞莫名有些失落,微微側著腦袋看向自家老闆:“那,老闆,我感覺,為什麼很多國家在遇到問題時,沒這麼做呢?”
“要麼是日韓這樣,身不由己,”西蒙依舊很快給出答案:“要麼,就是你這種。”
江山舞稍稍縮了下脖子:“什麼呀?”
“被強勢經濟體的自由市場理論反覆洗腦,洗蠢了。”
江山舞內心覺得很有道理,嘴上忍不住小小反駁:“老闆,我發現問題了,沒有被洗蠢。”
這話說得明顯沒什麼底氣。
如果不是自家老闆隨口點破,江山舞覺得吧,自己肯定是不怎麼敢隨意質疑自由市場理論的,那簡直是悖於世界主流經濟思想的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