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以航被這一番連消帶打弄噎住了,看了她半天,一時竟不知道要什麼表情應對。大概沉默了幾秒,才舉手做出投降的樣子,說道:“你還真的是很不一樣。我……咳,我道歉,之前的話是出於我對你的偏見才有的自嘲。”說完,才正了正表情,繼續解釋道,“就像你說的,如果我不認可自己,我也不會去做。實際上,在大部分時候,我也為自己驕傲。唔,和你一樣哦。”
還故意cue到了自己剛才的那句玩笑,陸濯濯哈哈笑了兩聲,感覺到已經有些飽了,終於放慢了進食的速度,拿了一張紙擦了擦嘴角,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了起來:“喔~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因為大部分人聽到你有這種愛好,或者是特長的時候覺得很奇怪,所以你也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嗯,差不多。”
“哈哈,其實他們才是正常人啦。我不太正常,所以對於這種事情看得很開,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特別啊。別人聽到的第一反應,應該就是你說的那樣——好奇怪啊!之類的。但是如果是我的話,我的第一反應其實是——好厲害啊!可能是因為我是S城的人吧,從小就對這些很熟悉,所以聽你說起來,肯定會有……嗯,家鄉濾鏡~不過,我覺得就算我不是,聽到了還是會覺得很厲害。”
“你真的很可愛。”肖以航很真誠的說。
陸濯濯擺了擺手,倒不是很在意這個:“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就當是你告訴我這麼好吃的地方的回禮了。唔,對了。那個……剛才你付了多少錢?我轉你一下。”她說完,倒是也沒有等對方的回答了意思,自己拿了選單出來,把價錢加了一下就利索地轉了過去。
她沒有急著收回手機,而是又點開別的軟體‘啪啦啪啦’的開始打字起來。肖以航一開始以為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可是後來不經意的一瞥,看見某度的介面是自己的車的圖片,腦子就有點轉不過彎來,乾咳了兩聲,打斷了她的動作:“不是故意的,但是剛才不小心看到了一眼。那個,如果有什麼買車類的問題,可以直接問我的。”
“買不起。”陸濯濯想都沒想,這樣說完之後才反應過來被看到了,臉一紅,把手機放在了胸前,“啊呀,你怎麼偷看啊!”
“真沒有,你這樣放著,不小心就看見了。”
算了,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陸濯濯在短暫的糾結之後,選擇大方的給他看自己的搜尋介面,分別是:皇冠車標是什麼車?勞斯萊斯加幾號油?油費市價是多少?兩個小時車程要用多少油費?前幾問題到還好,就最後一個說法太多了,她看得有點暈,想了想,當著他的面打了個不高不低的數字過去:
“反正差不多,這麼些你就當做意思一下好了。今天真的很感謝你,總不能讓你還倒貼什麼的……以後在有機會,我還會請你吃飯道謝的。”
“不用這麼客氣。當然了,我的意思並不是說不用道謝哦。”肖以航也拿出手機,很快地把所謂的油錢津貼秒退了回去,同時回覆了幾條訊息,然後找出一張圖片給她看,“現在,我的確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忙。當然了,是在學業之餘可以抽出時間的前提之下。”
陸濯濯仔細一看,原來又是一個刺繡比賽,根據賽制介紹的UI來看,應該是等級不低,因為色彩的搭配還有各方面的搭配都透露出一種高階的氣息。比賽是幾天前開始,一直到明年二月份時結束,如果得獎的話除了獎金之外,還有一個去國外演講並且展覽的機會。
她這個時候才隱隱想起來,之前徐鐸介紹的時候說他目前開了一家藝術類的工作室,但是還以為是畫室或者設計之類的,這樣一接合,她就明白當時人家欲言又止的原因了:一開始跟陌生的女孩子介紹好哥們開了一間刺繡工作室,大部分人都會覺得很奇怪。
“其實大三了也還好,要騰出時間還沒問題的。只是我不是學藝術的,對這方面也就只是聽說而已,你想我幫忙我也幫不上忙吧。”
“嗯,是我沒有說清楚。”肖以航簡單介紹了一下這個比賽的概況,同時再次強調了一下蘇繡的特點和優勢,“因為這次要求是必須原創,復刻名畫之類的就不可行了。肖像以外的又沒有特別的優勢,所以……我需要一名模特。”
“啊,哈?我、我當模特嗎?!”
陸濯濯不算是特別看重外貌的人,但是對自己的長相還是有些斤兩的。不敢說多麼漂亮,起碼從小到大都是被親戚朋友誇,說是標緻也不能是自戀。大學的時候還有被邀請去當兼職模特或者接待之類的,不過她覺得太麻煩,都一一回絕了。她有些遲疑,因為不知道具體的流程,便說道:“可是……我也不會當模特。”
“沒關係,不用帶腦子,當一個漂亮的花瓶就可以的。當然了,在這句話裡,每一個字都是褒義詞。”肖以航點了行程表看了看,“如果沒有問題的吧,約一下時間吧。有半年的時間,不算太緊,可也不算充裕。所以要儘早定下主題和框架,你這邊有問題嗎?”
大學可以自由選課,加上她一向成績不錯,時間不是問題。只不過一開始打算去實習體驗一下社會的想法就必須得打消了,想想自己也不太缺生活費,推遲一點也沒什麼。陸濯濯沒想太多,點了點頭,說好:“我都可以,看你的安排吧。就是,到時候不要嫌棄我笨啊……靜態模特什麼的,我這個人不動就渾身癢癢。”
肖以航被這句話嗆到,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了她:“就算你願意一動不動的當標本,不是大師也沒辦法直接把實物繡成作品。起碼我這種半吊子做不到。”
“咳咳,說得好像也是哦。”比起畫畫,刺繡是更繁複更精細的一件事情,直接用肉眼來觀察的話簡直是修羅場末世。陸濯濯也get到了自己的呆萌之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呀,反正都隨便你,我會盡量聽你安排的。畢竟這幾次都是你在幫我,我會盡量做好的。”
天色漸晚,飯店裡的白熾燈又多亮了幾盞,白襯衫的男人在燈下英俊的像是一副雕塑,一雙眼尤其的透亮清澈,然後他對她伸出了手,唇邊勾起了一個合適的弧度:“那就,合作愉快。”
陸濯濯遲疑了幾秒,將手伸了過去。肖以航的手要比她的大上不少,但是很勻稱,五指修長,指節分明,手背上的經絡若隱若現,稍微有些嶙峋,卻並不顯得瘦弱。掌心也很暖,被握緊了幾秒,那種溫度就很奇妙的透過肌膚的接觸傳了過來,走作為一個母胎solo的單身狗,僅僅是這樣簡單純潔的接觸,已經讓她覺得要面紅耳赤了。
找到了模特的肖以航心情非常不錯,連東西都顧不上吃,眉飛色舞的說起工作室的獎項以及和在國外留學時外國人對刺繡的態度和看法雲雲,他本身就是個優秀而耀眼的人,尤其是在擅長的領域高彈闊論,會讓人發現,有些人……是真的天生就會發光。
“很厲害啊……能在保持學業的同時繼續自己的愛好,現在還能把愛好發展成事業。”再聯絡一下他身上散發著的資本主義的腐朽氣息,陸濯濯不禁覺得慚愧,比自己有錢的人還比自己跟那個努力,自己平時對自己的要求那麼低,也太慚愧了吧,“說起來,你的工作室辦了多久了?叫什麼?應該會有很多和你一樣的人吧?”
肖以航意味深長的一笑,然後說道:“夢馬工作室,意思是以夢為馬。不過這不是我取的名字,應該它一開始是個攝影工作室。沒錯,就那次在茶館裡的那個我朋友。因為我剛從國外回來,要從新辦手續找場地之類的很麻煩,當時又正好趕上那個比賽,所以就直接借了他的名號去報名了,後來獲了獎,就順便把那邊盤了下來。so,很遺憾,目前為止還工作室只有兩個人。”
“啊……這樣嗎?那你剛才?”
“什麼?”
“那你剛才一直誇什麼工作室啊!直接誇自己不就行了嗎!”陸濯濯一臉憤然,然後用一種‘見過裝X的,但沒見過裝得這麼委婉’的嫌棄眼神看過去,雖然這些真金白銀的成績的確很有炫耀的資本沒錯了。
肖以航舉著一隻手放在下巴邊擋了擋唇邊的笑意,身子自然地往後仰了仰:“抱歉,我本來想委婉一點來著。”
“……”
過分啊!優秀的人再怎麼炫耀,也都沒有反駁的餘地啊。陸濯濯哼了一聲,繼續扒起飯來,她從來葷素不忌,對於好吃的東西更不會控制量。尤其是在這麼跌宕起伏、心力交猝的一天之後,當然要對得起自己的五臟廟。另一邊的肖以航倒是沒多少胃口了,和朋友確認了一下資訊,然後就找了一件比吃飯看更有趣的事情——
看陸濯濯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