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裡知道,就因為他在神像面前的聒噪,直接把那位正在與眾仙降魔的寧龍神君給引回了神君觀。
殊不知,神仙與凡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降妖除魔、拯救蒼生、守護三界,是天庭各神官的職責。一般來說,只要帝君親自參與的戰事,天庭無人會在這時缺席,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來犯這個天規,可寧龍神君此時卻鬼迷了心竅。
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私自下凡了!
什麼原因呢?就因為有人在她的宮觀裡不停說著、問著、唸叨著,比寺廟裡的和尚唸經還要虔誠,她也知道帝君就在旁邊,她也不想臨陣脫逃,可那小子實在是太執著,她就告訴自己先離開一下,等安頓好那小子,即刻就回。
寧龍神君宮觀其實香火併不是很好,也難得有人這麼尊重她,當她正襟危坐在她神像的下方,看到眼前的男子寧願自己乾渴也沒有動供桌上的水時,她實在忍不住就開了口。
天庭有個不成文規定,神君要濟蒼生,卻要端著架子,於眾生之上,不可隨意顯靈,可這次寧龍開口說話,是犯了天庭的大忌,她剛想立刻回去補救自己的過失,卻見那男子要往蒼梧淵方向走。
“他怎能去那裡!”寧龍跟了過去,忘了天庭的事,“不行,我得阻止他。”
但見風墨然喝完水,瞬間神清目明,那碗水極甘甜,不但恢復了體力,還渾身充滿了力量。他拜別神像,揹著斗笠,往蒼悟山走。
他翻過一座大山,日以繼夜的趕路,十分疲憊,又行了一段,實在乏累,就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歇息,此石平坦至極,幾如明鏡,上書三字:坐忘石。
風墨然剛坐下,只見迎面走來一個穿著一身麻衫,鬚髮皆白的老頭,長鬚老頭背上揹著一捆已經捆好柴火,看到風墨然,搖了搖頭,無奈一嘆,問墨然:“你這是去哪?”
風墨然艱難的把頭抬了半分,廢了好大力氣才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道:“去蒼悟淵,給百姓求雨。”白鬍子老頭捋了捋鬍子,淡淡一笑,道:“我勸你,還是別去。這蒼悟淵山勢陡峭,一路妖魔橫行,山高巖陡,你去找五靈獸怕是凶多吉少,不如坐以忘憂,忘卻世間紛紛擾擾,他人死命,與你何干。”
風墨然嘆了口氣,站了起來,道:“老百姓流離失所,朝不保夕,我不能坐視不理。”說完,又戴上斗笠,背起乾糧,向蒼梧淵深處走。
白鬍子老頭在他身後搖頭一笑,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掐著腰看著遠去的風墨然,鼓起腮幫子氣呼呼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瞎了本君的提醒。”
風墨然翻過第二個山頭,腳步已然沉若千斤,好半天也抬不起來,只得在一棵大樹下休息,樹上也寫了三個字:無果樹。
迎面又來了一個員外打扮的大叔,他走過來哈哈一笑,問風墨然:“你這是上哪去?”
大叔聽了風墨然幾句,語重心長道:“此去你最大的可能是被五靈獸吃掉,根本得不到你想要的結果,不如回頭,還可保住性命。”
風墨然道:“我只有一命可供一搏,哪怕前路無果,我雖死無悔。”語音未落,不理員外大叔的勸阻,他就又站起來。
風墨然翻過了第三座大山,雙腳已經磨出了血泡,只覺得雙腿著實抬不起來,彷彿已經沒有了知覺,他無可奈何的跌坐在地上喘氣,他的腿和腳已經腫了,但他咬緊牙死命向前爬去,強忍著劇烈的疼痛翻過了最後一座山。
“噗通!”剛翻過臨近蒼悟上的蓋幽山,他就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寧龍神君皺著眉頭,出現在風墨然身邊,看著他乾裂的嘴唇,一揮手,彷彿在空氣中畫了一條河一般,流水潺潺。
寧龍神君在河中取了一捧水給風墨然喂下,感覺他漸醒,寧龍身形一轉,變成了一個花甲老婆婆。
風墨然緩緩抬眸,見到一位年過花甲的婆婆坐在他面前,婆婆身邊還有一條河,河中飄著三個字:向死河。
“孩子,你已經油盡燈枯,再向前,可就要死了。”風墨然抬頭望天,眼眸中可見濃濃不甘,卻忽然釋然一笑:“大丈夫生於世,使命未盡,死有何懼。”
風墨然說著還是勉強站起來繼續往蒼悟淵走。
等到天黑時,他再次倒在地上,這次他怎麼也起不來了,渾身無力,像得了一場大病似得,眼神渙散,魂魄遊離。
他感覺自己身體好像被掏空了一般,便在這時,一個八九歲的牧童蹦蹦跳跳從樹林裡出來,見到他笑嘻嘻地問:“哥哥,你要死了嗎。”風墨然有氣無力地答道:“是!”
牧童嗤笑道:“你還是回去吧。”
風墨然氣若游絲,眼神飄忽,已經幾乎失了神志,卻仍舊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
“求雨,我來找五怪獸,幫忙施雨······”
牧童板著臉,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五怪獸雖然能呼風喚雨,但魔心未除,會吸精血,吃了你,你若是要求雨,怕是會被他給吃了,所以,千百年來,沒有人敢來蒼悟淵求雨。"
然而,風墨然已經聽不見他說的話,慢慢閉上雙眼,彷彿在迴光返照般自言自語道:“我身為父母官,若不能為百姓做事,救萬民於水火,不能拯救蒼生,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他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寧龍抬手,掌心現出一顆仙丹,她把仙丹送至風墨然嘴裡,站起身,突然轉眸,驚呼道:“我怎麼把封印的事給忘了,這回武神君肯定要在帝君面前告我狀了······”
正所謂:
緣天定兮穹廬。
君相知兮歡靈。
與歲遲夕可嘆。
遇入骨兮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