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原以為,相親碰上這位大佬已經是離譜到沒邊的事,卻沒想到,沒有最離譜只有更離譜,就在她僵在原地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之時,空氣裡忽然響起一陣水聲。
像是有人擰開了水龍頭,在水流下清洗雙手。
不多時,雅間自帶的洗手間被人從裡面開啟了門,一個身形魁梧高大的壯漢從裡面走了出來。也就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一身氣質卻格外老江湖,眉峰一道陳舊刀疤橫亙而過,讓人覺得兇悍。
很快,程菲認出這是昨晚的刀疤哥,被她指揮著東南西北到處亂躥原地繞圈兒的那個。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懵神片刻後,隱約回過味來。
忍不住在心裡惴惴不安地猜測:這黑老大就是黑老大,永遠不走尋常路。相親都要帶個凶神惡煞的小老弟在身邊,是準備一不順心就把她砍了?
根據張阿姨的不可靠訊息,這姓周的年薪幾十個。
全是收保護費收來的吧?
程菲繼續保持沉默,拿眼風悄然掃掃落地窗前的周清南,又掃掃剛從洗手間出來的刀疤哥,表情忽然變得有點一言難盡。
這邊。
看見突然開門進來的年輕小姑娘,陸巖那張活閻王似的臉上也流露出了一絲困惑。他皺了下眉,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落地窗前——老闆,這什麼情況?
周清南轉白玉珠的動作也不知何時停住了。他眼皮微垂著,涼涼瞧著程菲,臉色淡漠如常,沒有什麼多的反應。
雙方就這樣僵持住了,雅間內空氣安靜,氣氛玄妙。
就在這時,引路的服務員也感覺到了這屋子裡的古怪氛圍。加上屋裡兩個男人氣場冷峻可怕,一看就不像好人,服務員生怕惹上什麼事,趕緊露出職業假笑,給程菲留下一句“請進”後便腳底抹油溜了個沒影。
還挺周到,走的時候順便一反手,將鶴林雅間的門給重新關上了。
“砰。”
“……”
程菲聽見那道關門聲,這才一個激靈徹底驚醒過來,陷入沉思。
相親相到社會大佬,這種事確實超出了程菲的想象和認知,讓她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現在該怎麼辦?打個招呼說不好意思走錯了,然後扭頭就跑?是不是有點不太尊重這位相親物件。
程菲琢磨著,視線在刀疤哥身上不動聲色地打量一圈,得出結論——是個略通拳腳的樣子。
也就說,她要是臨陣脫逃,十有八九會挨頓揍。
有句話老話怎麼說來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來之,則安之。
罷了,來都來了,吃個飯隨便瞎扯幾句算了。
而且從昨晚的情況來看,這位社會大佬能在盤絲洞裡救她出火坑,說明他的良知還未完全泯滅。不如,她趁這個機會坐下來,心平氣和對他好言相勸一番,沒準兒就能挽救一隻迷途的羔羊呢?
這麼思索著,程菲莫名有了種天將降大任於斯人的感覺。她咬咬牙心一橫,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吐出來,然後便英勇無比地說:“那就開始吧。”
旁邊的陸巖:?
陸巖眉頭越皺越緊,終於忍不住冷聲問:“開始什麼?”
程菲被問住了。她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拿餘光看了眼周清南,見那位大佬玩著玉珠子仍一副波瀾不興頹裡頹氣的懶漫樣,似乎沒有阻止她說明真相的意思後,便清了清嗓子,露出這輩子最溫和的笑容,友善地回答:“我是來跟周先生相親的。”
陸巖:“……”
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陸巖跟在周清南身邊出生入死十餘年,風裡來雨裡去,上刀山下火海,什麼樣的場面他沒見過?
……現在這種場面陸巖還真沒見過。
陸巖無語。他頂著那張兇悍冷漠的刀疤臉站在原地,眉心擰成一個“川”字,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擺出什麼表情來面對這個一本正經說要和他老闆相親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