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仁知道是時候攤牌了,便向這黃蒙說:“我當初在朝中任職,知道自我大梁開國以來,雖說是國泰民安,欣欣向榮,但這朝堂的派系之爭那可是從來沒有消停過的啊。昔日武皇帝原是一介綠林好漢,適逢亂世揭竿而起,最終那是歷經千難萬苦開創了我大梁之基業。你黃家和林家可是最先追隨武帝的家族,雖說當時患難與共,同仇敵愾,但現在這國也定了,家也安了,便開始爭鋒相對,結黨營私,我說的,可是對不對?”
武皇帝最初起義時,那可叫做一窮二白,是既沒有兵,也沒有錢。黃家原本是江淮的一地方士族,在前朝時以經商為生,倒是賺了不少家產,有一定地位基業。這當初的黃家家主黃德勝,也就是如今的定國公,在聽說武皇帝起兵後那是二話不說將所有家產全部變賣投奔武皇帝,武皇帝從帶兵之日起到最後建立這大梁,靠的啊就是黃家資助的那些錢糧和用那些錢糧所招來的兵馬,也正是因為這樣黃家才一步步從一地方士族變為了今梁國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林家則不同,當初林家家主林長海是武皇帝的手下,在戰場上曾經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射向武皇帝的一支利箭,那可是對武皇帝有救命之恩,所以建國後便封了林長海為成國公,這也是林家的起源。這一主外,一主內,林黃二家就支撐起了大梁的基業,黃德勝是商人出身,看見這林長海不過一介布衣,只是在戰場上擋了幾支箭便可以爬到同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那當然是不高興,所以在建國後便屢次針對林家。也是,建國後如此地位超然的兩家進行地位之爭那也就不奇怪了。
這黃蒙從小沒少聽到他那大伯說這林家的壞話,一聽到提到這兒林家來了了興致,好奇道:“我瞧大……大人是話中有話,不……不知大人是何意?”
金仁一看這副模樣,笑了笑說道:“這麼跟你說吧,黃大人,如果林毅此番伐晉得勝而歸,那必然是地位超然,你們黃家和這林家結怨頗深,到時候倒黴了定然是你黃家,你想讓定國公百年以後,被扒墳掘墓嗎!”說到最後,話音陡然高亮,竟是質問道。
這黃蒙雖是貴為黃氏宗親,但本身就是個膽小怕事之人,哪能聽得這番話,再加上旁邊這龐中盯著自己,知道自己若是不應可能今日難逃出此地。於是不禁臉色大變,竟是顫顫巍巍地說道:“那……那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去……去通知國公?”
“不用勞煩你,我且問你,你有多長時間未曾進京了?”這龐中不等金仁說話便接話問道。
黃蒙一看是這劊子手給自己說話,又是驚了一驚,於是回道:“這……不瞞大人,我已經有兩年沒回去了。”說完後一臉的慚愧。
這梁國地處江南,卻是十分重視親情倫理關係,中秋賞月,九九茱萸還有過年的時候家中長輩都會招呼自己的親戚族人前往團聚,可這黃蒙倒好,仗著自己地處“大糧倉”過著舒坦日子竟是沒有回家兩年有餘。金仁一聽也是哭笑不得。
“那正好,你過幾日便回趟京城去看看你的族人,我等幾位就裝成你的下人進京去向黃家主當面說清這事兒。”
黃蒙知道此事自己怕是要背上一個賣國賊的稱號了,心中十分的不甘卻是無計奈何,這自己人在金仁的府邸不說出不出的去,這他是縣令,自己就是一布衣,況乎這龐中幾人還直直地望著自己,這要是殺了自己跑了出去那可咋辦。他倒也不想想,這龐中三人怎麼會讓他死呢?
金仁知道這方的威逼利誘怕是已經打動了這黃蒙的心,便繼續說道:“黃大人,我等向黃家主說明情況,黃家主一番考量之後,定然認為我等說的有理,到時候我聯合黃家聯名向皇上上書彈劾林毅,這皇上本就忌憚林家手中的兵權,這次一定會令林毅回京,另派人去代理林毅的位置,到時候,這位置不就是你黃家的了嗎?”
金仁不等黃蒙開口,繼續道:“這黃家領兵之後,可相約和晉國和平談判,誒這事兒不就成了嗎?有利於晉國,有利於你黃家,有利於皇上,還有利於百姓,不是一石四鳥之計?”
黃蒙一聽,終是有些心動,雖然自己對黃家的感覺不深,但畢竟是一家人,這對自己有天大好處的事兒怎能不做呢?於是猶豫了一番,對著這龐中和金仁咬牙道:“好,我就鋌而走險一番。”
龐中眼中泛著精光,眼神炯炯地望著黃蒙說道:“這樣,你即刻回去收拾,咱們連夜入京,金縣令,你就對外說有要事兒要親自去進京面聖,你是這文帝親命的官員,別人不會不信,這樣不顯得唐突。”
金仁拱了拱手應了一聲兒便退立在一旁不再說話。
黃蒙瞧見金仁這樣,便也是學著樣子立馬起身,拱了拱手道:“那我即刻回去準備。”
龐中緩緩地走了過去,像是要驚嚇到黃蒙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還望大人不要辜負本官的一些心意,這二少爺啊,大人也得考慮一下是不是?”
黃蒙頓時一驚,只覺得後背冷汗嗖嗖地冒了出來,十分的擔驚受怕,便對著這龐中道:“大人這是……是何意?”
龐中突然笑了笑,笑眯眯地對這黃蒙說道:“讓二公子住在縣令府幾天,可好?”
黃蒙知道這是被當做人質要挾自己了,隨即心中的那一點兒心思是再也起不了了,便苦笑地對著龐中再拱了拱手,隨即走了出去。
黃蒙走出去很遠,竟是鬼使神差地回頭望了一望。
只見那龐中也是走出屋來,怔怔地望著天空發呆,竟是在心中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