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牧望著他們平靜無比的喂藥喝藥,那種悚然又悄悄爬上了心間。
這兩位祖宗的遊戲可真是一次比一次詭異可怕,他家郎君要是再瘋一次,簡直不敢想象,二郎君真不該將王娘子拐來。
這哪是撮合,分明就是不定時的驚雷。
他想,他不如去接王娘子還在來路上的女婢們,默默連守在門口都待不下去地走了。
沈遐洲垂著眼睫,無聲地感受著口腔中的澀意,女郎不願與他再生糾葛,可她果然庸俗,膚淺,還極好騙的心軟。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她也是極薄情,喜歡和心軟得容易,一旦看清就舍棄放棄得也容易。
他幽暗的眼眸光閃一下,那就一直騙下去,偽裝成她喜愛的那種郎君,光明磊落再善良一點。
再抬眼時,他對她清雅一笑,笑容清淺又剋制,那些微的病氣也似揉碎的水光,直擊王靜姝的心髒,她心動下要為郎君擦拭唇角的一點藥汁。
沈遐洲赧然退卻,弱不勝禁地要避不避,雙靨浮起一點點不自然的微紅,握住了女郎不斷湊近他唇角處的手,“你還走嗎?”
他又低垂下了眼睫,語氣淡淡,不捨卻又好似無力的悵然:“我如今這樣了,若你還想走,我也攔不住你。”
欲語還休的一眼。
王靜姝卻噗呲地笑,“沈九如,你承認吧,你根本不會放我走。”
被戳穿的郎君神情微扭一下,卻不經意地望入女郎分外剔透漾水的眼眸,她還在笑,笑得豔光四射,遍體芳華,耀目得人暈眩。
他確實不會真放女郎離開。
女郎看透他地嗤笑,將藥碗往一旁的小幾上一放,站起身,雙手捧起了他的臉。
發從女郎的肩頭不斷滑落,光線也被遮擋了大半:“所以你這次想把我往哪送,還是蜀郡嗎?”
“你心眼怎這般小,你是怕我回洛京無法施為破壞嗎?”
“你不是總說我棄你嗎,那我便再與你試試。”
女郎一旦無所顧忌起來,沈遐洲心跳也猛地加快,總覺得女郎說的試試似乎還有別的意味。
可也同樣的,這怕是最後一次。
他心鼓咚咚,果然又聽得女郎道:“前提是你不得再騙我,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也不能再用到我身上。”
“也別老裝模作樣,我不吃你這一套。”
熟悉的話語,沈遐洲驀地笑了,她分明很吃他這一套,可也就一瞬的功夫,他就斂了這竊喜的笑,目中漾出溫軟的喜悅,順勢蹭了蹭她的手心。
他親了她的手心。
還回望她笑道:“我聽卿卿的。”
王靜姝被燙到一般收回手,沈遐洲這人,學習能力簡直太快了,他羞赧但不再生澀,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就撩撥她一下。
王靜姝羞惱地去捂他的嘴,“我從未同意你這般喊。”
“那喊你什麼?姝兒妹妹?”
“姝妹妹?”沈遐洲似得了趣地一個個稱呼試驗過去,語調繾綣,又拉著王靜姝問:“那你是不是該喊我九如哥哥,或是遐州哥哥?”
光是想想這些稱呼從女郎口中喊出,他血液就幾欲沸騰,他仗著傷勢,拉著王靜姝討價還價,連記恨許久的呂思溫都被他攀扯了出來,道王靜姝竟喊旁人三郎,還病態地問:“你喊三郎的時候,想的是他,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