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遐洲為這樣的她感到一分熟稔,又更有一分難以把握的心慌,可他又在這一刻更沉浸入了女郎的細語輕問中,那份心慌微乎不可見。
他有些幽若又委屈地道:“你那舞本該屬於我一人。”
幽暗的燭光打映在他微垂的玉白麵容上,怎麼都透著一股的委屈悽楚。
王靜姝怎麼也沒想到他一個人慘慘淡淡地站在昏暗中想的就是這個,怔忡一瞬,哈哈地靠在柱子上笑了起來,“沈九如,你不光是心眼小,氣量也小。”
“我當你這些日子為了陰平忙前忙後的,這麼一支舞不當不捨得。”
“而我,也剛好能還了你一舞,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沒想你心裡這般捨不得。”
“我若是不問,你是不是又要氣出個好歹?”
她笑得面頰上的珠簾也亂顫,纖細身形的影子也隨著她的笑在浮動不止,簡直可惡得令人牙癢。
沈遐洲睜著眼,將女郎的可惡盡收眼底,可他時時刻刻地記得要當個端正的好郎君,一點違矩的舉動的都沒有,只有握緊的手,還有眼底不時透出的欲色出賣了他,他極想將這個肆意嘲笑他的女郎擁入懷中,用森白牙齒去啃噬輕咬她,甚至將她吞入腹中。
然,也正是在他瞧著女郎想著發怔的時候,他腰間感到一股拉力,被女郎旋身拉入了身旁最大的那根佛柱後,“這舞我其實只跳了一半,後一半我現在跳給你看可好?”
她並未等郎君的回應,身形已如一尾魚一般從他身前滑走。
陰平太小了,她所編的舞實際是按洛京的景樂寺出發經銅駝街入宮城來編的,若她沒有被沈遐洲拐來此,她應會捐大筆的香油錢,想盡辦法做大勢至菩薩佛誕日的助陣天女,這也是她能立馬上手陰平佛事的原因。
這於她而言,本就是計劃中的一環,只是地點發生了點變化。
既已無法改變,那就不要浪費。
只見她從沈遐洲身旁退後一步,不再是以各種緩慢佛態為主的舞,她舞步飛旋,纖腰堪折,披帔流動間仿如壁畫中要攜霞飛走的天女。
她旋身展臂的動作越發的快,甚至在一瞬的功夫中取走了一盞本該置於燭案上的蓮燈,蓮燈在女郎手中像是有了生命,那火光飄飄曳曳,時而靠近沈遐洲,又倏而遠離,女郎身上的珠簾金釧更是鳴動不止,她像是誤闖凡塵的女妖,無一不美,也無一不惑人。
直至最後折腰而來,沈遐洲接下那盞蓮燈,又恰撈起了舞得身子都在輕顫的女郎。
明明彎折得如蒲草一般的腰肢,卻在觸碰到郎君臂彎的一瞬,如弓弦一般回複到最初的狀態,她俯壓著郎君問:“這下可還清了?”
她脖頸上全是濕汗,聲音也帶著些破碎喘息,可她仍舊堅持著傾身向上湊,繼續問:“你要與我試試嗎?”
沈遐洲本就不甚清醒的眼眸陡地一縮,王靜姝在誘他,她從不是個會忍氣吞聲的女郎,她忍耐至今,屈服是暫時的,她想睡他?
睡了他之後呢?
不滿意就將他拋棄嗎?
他推開女郎,面上有緋紅浮現,可神情卻又端正無比:“我不是隨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