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苓面上為難:“娘子,現下用度還尚可,或許不用這麼急?”
這些可都是家君單獨為女郎提的字畫,有些還多有紀念意義,就這般賣了也太過可惜。
王靜姝知道竹苓在想什麼,不過這都是她父親給她寫的畫的,她父親還活著,以後再給她補就成了,該慶幸,她阿父還有這方面的名氣,不然她可真支撐不了多久貴女的體面了。
大伯這是不好和她父親撕破臉面,逼迫侄女,才想著法地斷了她的供給。
她才不回去。
她會在洛京尋一個家世好,年歲也與她相當的好郎君,所以她是真的不能與沈遐洲糾纏了。
想起沈遐洲,她心中仍舊會劃過一些可惜,早知如此,便先睡了他了,也不至於總惦記著。
竹苓仍試圖轉變娘子的想法,建議:“娘子,不如同沈夫人說一聲?”
王靜姝搖頭,叔母雖是沈氏女,可畢竟出嫁了,許多個人用度也是不好從沈府中出的,況且還帶了一個小郎君,要花錢的地方也不少呢,沒道理再從她的那份支取中分一部分給侄女的。
她早些挑揀出字畫賣了,也是為了以防萬一,銀錢留在手中才安心一些。
她放下信紙,拍板一定要賣,繼而嘆息地趴在桌案上:“我的新衣飛走了。”
另一邊宮中述完職的沈遐洲出了宮廷,笑意淺淡,只虛浮在表面一般帶著寒意,王靜姝不是愛與呂思溫田獵嗎,他剛舉薦呂思溫了,將呂三調離洛京,看王靜姝還如何與其田獵,又喊誰三郎?
每每想起女郎喚旁人三郎,他便滿心扭曲,更是回想起,王靜姝自來洛京後從未喊過他三郎。
王靜姝明明先認識的他,三表兄是他,沈九如是他,沈三郎更該也是他。
他眸中狂意湧動更甚,已迫不及待想看到女郎知曉呂思溫離京後的失落。
王靜姝,你等著瞧吧。
你不在意我,我便將你在意的郎君都送走,你休想嫁出去。
年輕郎君想得笑意越發詭異,隨身護衛的嵇牧默默遠離了他。
他也迫不及待想將這個訊息告知女郎,然回府才得知,女郎出門了。
王靜姝帶著她挑出來的那些字畫,尋上了洛京中有名的金林玉書閣,這事她本是想直接交給竹苓辦的,可洛京的這些雅趣地方,多的是看碟下菜的鋪主。
她自己走一遭,也免得她父親的書畫被壓了價。
此刻,她正被金林玉書閣的掌櫃引著看閣中的書畫,偶爾一語中的地說些見解,眼見鋪墊得差不多了,準備取出自己要售的字畫,忽地聽得有人喚她——
“王娘子,當真是你。”
來人聲調低朗,如春風拂面,又像山中清泉,光聽聲音便很得人好感。
王靜姝回頭,竟是許久不見的惠王。
山寺之約無疾而終,於王靜姝而言並不是什麼值得遺憾的事,她是被眾星捧月慣了的女郎,一年到頭被遺忘的約定不知幾多,此刻也不過是見到人後,想起些什麼地關懷:“惠王殿下身體可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