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女郎口中吐出的卿卿,餘韻悠長,繾綣挑逗,甚至望著沈遐洲笑。
沈遐洲忍不住為她心動,他對她是十分有感覺的,但這種控制不住的有感覺,又常常令他在女郎面前落了下風,也令他惱恨不已。
他雙目都剋制得有些紅了,立直身子,盯著女郎,一字一頓:“你當我是你這般薄情之人嗎?說兩清就能馬上抽身?”
王靜姝懂得了他的意思,他是一邊責她無情,又一邊為他的行為做解釋,他不像她薄情,所以他還不能立馬從如相戀一般的相交中抽身,所以才會出現她房中,所以才會過問她去處……
他的俊美,乃至這種不經意顯露出來的挽留,王靜姝不禁又為他心生波瀾,年少時便一眼喜愛的郎君,雖總有不合意的地方,可也相對的,總會再次對她産生吸引。
她微微垂下眼,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而此時,她又聽得郎君語帶悲慼的指責:“王靜姝你說我不想娶你,可你呢?”
“你又當真想過嫁於我嗎?”
“你輕易就舍棄了我,你甚至不願再多看看我,選擇我。”
暮色越發西沉,沒有點燈的屋中,只有年輕男女的聲響極為清晰入耳。
王靜姝倏地抬了眼,心間被指責得越發清明,她確實在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嫁給沈遐洲,她貪慕他的顏色,可這並輪不到沈遐洲次次來提醒強調,她不夠愛他,在她想更喜愛他的時候,長公主就給了她當頭的一棒。
而且,他不信沈遐洲不知長公主是何態度,否則他也不會當日夜裡就尋來。
所以,他至今沒有解決完問題,反先來同她索愛嗎?他是想她等等他嗎?
人生苦短,她從不等任何人,即便是讓她喜愛的郎君,也沒有資格框住她讓她為他去停留,去付出。
她是習慣被追慕的女郎,她想象不出自己會喜愛一人到付出所有的模樣。
顯然的,比起選擇沈遐洲要面對的困難,她更願意放棄。
她目色比暮霞還要絢爛,說出的話卻比最寒涼的夜都要冷:“你說得對,我確實不願選擇你,沈遐洲,你能為我帶來什麼?長公主那般的威懾?還是對付宋娘子那般的為我好?”
沈遐洲受傷後退一步,自小就相識的女郎,果然最懂如何傷他,如何提醒兩人的不同,清清楚楚地展現著她的無情。
“你既認清了我,就早日真的做到與我形同陌路。”
女郎背過了身,大有送客的意味。
他們都是出身好,骨子裡驕傲極了的人,話說到這份上,誰也不可能再退後一步了。
沈遐洲面色有些蒼白,他安靜注視女郎露出一點頰靨的側顏,潛伏在心底的晦暗、憤恨、不甘、暴虐,如瘋狂的藤蔓,洶湧地向上攀,一瞬覆上了他的心房,又蔓到了他的雙眼。
烏黑瞳仁映著泛紅的眼底,呈現一種濃鬱的病態,“王靜姝,你一再招惹又棄我,我不會讓你如意的,你來洛京所願,皆不會如意。”
他是在說狠話吧?
怎聲調一點威懾也沒有?
王靜姝偏臉去看他,只見郎君面容雪白,瞳仁也幽暗冷黑無比,聲雖輕,可配上這樣一副容顏,便如黑夜裡盯上獵物的俊美惡鬼。
驚心動魄又陰魂不散。
王靜姝心都跳漏了一拍,但她非是怕他的威脅,她覺得她的喜好,好似被沈遐洲帶累出了問題,她為這樣的郎君生出輕微的激蕩和隱晦的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