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遐洲直起身,理了理袖袍,慢悠悠地掀眼:“我知你是被丹陽王逼得躲來洛京。”
王靜姝渾身震顫一下,血色一點一點地從嬌靨上褪去,原來沈遐洲都知曉了,那他瞧著她四處鑽營可是在心中得意?
難怪他要不斷破壞和拆散她接近的郎君,沈遐洲是想等著自己最後去求他吧。
如今直言告訴她,是否是覺得她別無它法?
也難怪他敢說她一定會後悔的,他是不是也對丹陽王使了什麼手段?或是探得了什麼?
否則如何認定了她一定會後悔?
王靜姝忽地覺得有些反胃,貴女又如何,總有家族還有更有權勢的人,想拿她換取著些什麼,丹陽王覬覦她,而她的大伯父想用她與丹陽王交好,長公主也用其威脅她。
如今沈遐洲也拿此來脅迫她了。
她這樣生性妄為的女郎,最是厭惡這種無法自主選擇的逼迫了,沈遐洲連她最後自己挑選夫婿的自由,都要搶佔。
甚至還在她不知的情況下,騙走她的一舞承諾。
沈遐洲沒有如願瞧得女郎的恐懼,他還想嚇唬女郎道丹陽王會派人入京,卻眼見著女郎琉璃一般清透的眼眸清暗一片,幽潭般沉靜,不複往日神采,但氣勢卻詭異地拔高了一截,她逼近自己一步:“所以呢,你要利用丹陽王讓我後悔沒有選擇你嗎?”
“洛京好郎君這般多,你有什麼值得我選擇的?”
“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後悔。”
“一舞承諾就當我送你了。”
女郎惱怒至極,也無畏至極,什麼威脅都被她拋卻腦後,話語冰冷如利刃,沈遐洲不讓她好過,她也絕不讓他感到半分暢快,“你同長公主一樣令我感到惡心。”
沈遐洲耳畔嗡鳴,熱血冷卻,雙目充血,烏黑瞳仁緊盯女郎吐出惡語的紅唇,他怒掐向女郎下頜,視線又下移至女郎纖弱的脖頸。
女郎一點也不畏懼他,“你是惱羞成怒了?”
“你得不到我的心,所以就也想用強權迫我屈服,你是想等著我無路可走來求你嗎?”
“你同丹陽王之流也沒甚區別。”說著,女郎脖頸前傾,隱隱更送入他視野,也更送入他手中,挑釁道:“沈九如,有本事你就掐死我好了。”
沈遐洲眼神變得尖銳,肆意的殺氣蔓延,王靜姝竟如此將他當丹陽王那種老兒看待,她一再挑戰他的忍耐,也一再地踩在他雷區,他充斥的惡意如蛛網一般布滿心間。
這些惡意有自小養蘊出來的,也有被刻意深植的,他常有幹脆毀了這個大綏的念頭,幹脆毀了大綏,所有人便不會再為這一半向上,一半腐爛的大綏汲汲營營。
他也為自己所圖爭權奪勢。
原來殊途同歸,他與自己所厭惡的人也沒什麼兩樣。
他惡意的一面完全被女郎牽引了出來,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女郎溫軟的面頰就貼在他虎口,纖弱、無力,也就剩下嘴硬。
惡意在心間叫囂,既然她已如此看他了,那何不幹脆點地——傷害她!
興奮、顫慄地微縮了手中力道,女郎露出了些痛苦的神情。
她是極美的女郎,即便狼狽也滿身誘人芳華,可她也是極驕傲倔強的女郎,都到這份上了,也一點也不示弱和求饒。
她眼尾不知是早前的洇紅沒有消退,還是因此刻的痛苦難受的,紅紅一片,眼眸也如有水流一般波光晃動。
他自女郎眼中瞧得自己此刻猙獰的面目,陡地放開了女郎。
王靜姝甫一獲得自由,猛咳一陣,大罵:“沈遐洲你就是瘋子,我會喜愛你那才真是見鬼了。”
說完,她一刻也不留,像被猛鬼追逐一般踉蹌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