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姝再次瞧著送到跟前的驅蟲香囊,再看又憔悴清減不少的郎君,忽地覺得有點沒意思。
郎君星夜要趕路,不趕路的時候又要去為女郎的需求奔波。
理智上,她覺得不該心疼他的,他如今這蒼白模樣還不是他自己作的,非要帶著她一起走。
可情感上,她又幾多煎熬,不受控地擔憂,沈遐洲這個樣子能去平叛嗎?
不會死在陰平回不來吧?
故而,她任性得也少了,只是賭氣地不大與他說話。
這日,入了蜀地的巴東郡,夜裡她竟沒有再被喚醒趕路,但許是習慣的原因,她自發地睜眼了,能望見驛館外燈火蒙亮,還有人馬彙聚又調離的動靜,她的房門也在此時被推開,她立馬裝睡地閉眼。
拖延是她的常態。
然並未有人進來,好似只是在門外望一眼,就又合上了,她能聽得一些細微的輕語,似是在叮囑什麼。
她想,留下的或許會是嵇牧,嵇牧在沈遐洲幼時就跟在他身邊,穩重又武功高強,她數次透露就要嵇牧留下保護她。
郎君雖沉默,但看得出對她的話聽進去了。
她一邊聽著郎君離開的動靜,一邊琢磨著明日後如何說動嵇牧護她回洛京,還有偷偷送回洛京的音訊怎一點訊息也沒有。
她是個驕傲但又一身反骨的女郎,即便會為郎君擔憂,甚至內心深處其實也是還在喜愛沈遐洲的,但她仍舊是不甘被掌控的,不然她也不會從建業跑至洛京。
如今對面情愛也是如此,她不願對沈遐洲一退再退。
然,白日裡,她才發現留下的並非是好說話的嵇牧,而是沈遐洲另一個得力的衛士夜闌,這人就如他的名字一般,半句話也吭不出聲,竹苓竹瀝還有她,嘴皮都要磨破了,他就一句話,“女郎歇夠了就出發。”
她一直歇不夠,連歇了三日,她不願再往蜀地深入,那樣她回洛京就太耗時了,總之,在走不掉之前,她就一直耗著,沈遐洲不在,也沒有人能強迫得動她出發。
這日,竹瀝哭喪著臉尋來,手中捧著一堆的信件還有飾物,都是連日來在各處驛館花出去的打點,還有送出的信,她哭喪著道:“娘子,我們的信沒有一封送了出去,都被那個叫夜闌的衛士暗中攔住了。”
既是暗中攔住了,現在全送回無疑是暗示她不要再白費勁,說沒有沈遐洲的安排,她是絕對不信的。
竹瀝依舊在為難道:“娘子,竹苓姐姐也被那人控制住了,道娘子今日必須得出發,不然——”
“不然如何,他敢殺我侍女不成?”王靜姝咬牙不已,夜闌得了吩咐,定然是不敢殺她侍女的,但折騰逼迫她一下定是能做得出的。
難怪了,要把她侍女也帶上,除去能照顧她,也能在需要的時候拿來當脅迫用。
若非不得已,她是不願意扔下侍女跑的,她也怕沿途的危險,若換了嵇牧,她還能說動折騰一下,可夜闌卻是個油鹽不進的,如今也只有她先跑了,這邊的困境也就解了。
她必然是會被追上的,但竹苓和竹瀝卻是能趁這個時候離開或是傳出她的訊息。
夜闌要保護的是她,不是她的侍女,必然不會為她們浪費時間的。
她與竹瀝耳語幾句,竹瀝應下。
沒多久,驛館馬廄起了火,草垛燃燒極快,眾人的馬匹亂了套,王靜姝趁亂換了竹瀝的衣裳垂頭出了房門。
她去往馬廄相反的方向,努力翻著牆。
牆的另一邊卻在這時也翻上個鼻青臉腫的郎君。
四目相對,郎君先開了口:“表妹,好巧啊,你也翻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