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白日裡她就明白了熟悉感從何而來,可到了這一刻,她才發覺,或許她骨子裡就是喜歡這類長相的郎君,最好能再帶點病氣,但又不能只有病,還要——
腦中莫名浮現了沈遐洲害羞的模樣,潔白又透著冶豔之色。
“王娘子?”惠王從暗色中走出。
王靜姝這時又覺得那種相似不複存在了,惠王眉眼明顯更濃鬱,氣質也更加溫秀沉靜,而且明顯更好相處,不會矛盾重重,也不會陰晴不定,是個極好的人。
她搖了搖頭,以示無事,主動問起山寺由來,還有何景緻。
惠王對山寺明顯很瞭解,同王靜姝道每一座殿中供奉的是什麼佛像,寺中住持是個年過古稀的高僧,每隔半月會講課一次……
兩人相談極為融洽間,已到了一石亭,亭下可見蜿蜒燈火,當真如火龍一般耀目。
王靜姝在看燈火,惠王卻在瞧她,女郎盈盈而立,夜霧籠著她,燈火也照著她,本就雪玉一般的容顏,更如新月生暈,美若流落人間的明珠。
而正在他們花前月下之時,也有人正在尋來,沈遐洲當是回沈府的,不管城門是否關閉,沈家三郎的那張臉便是最好的通行令,然他一路回城,心中難以寧靜,奪了護從的馬,重新奔向空山寺。
他無法忘卻茅屋門扉前的一幕,才相識不久,惠王便想伸手為王靜姝擦汗,而王靜姝竟然毫不防備。
王靜姝,王靜姝!
沈遐洲飛馳著馬,一遍一遍在胸腔中狠咬著這個名字,王靜姝就是個只會看臉的不正經女郎。
她只同長得好的郎君往來,她對長得好看的郎君耐心十足,她對長得好看的郎君沒有抵抗力。
這是他早就發現的結論,故而他厭惡她四散的熱情,也厭惡她淺薄的喜歡。
可他又更厭惡她將這種喜歡轉移到旁人身上。
那兩人都住在山寺,他難以放心。
到了山腰,層層石階不再能馳馬,他扔下韁繩,以輕功起躍,嵇牧在後奮力追趕。
他們身影快如林間飛鳥,一閃而過。
方唸完晚課經文小沙彌被年輕郎君攔住,問起今日晚間住入寺中的貌美女郎在哪?
年輕郎君是何等俊美,可一身清寒,目中陰鷙未斂,落在小沙彌眼中又是何等的宛如惡鬼。
小沙彌顫抖地說不知,甫一被松下臂膀,便連燈也不要了地四肢並用爬著跑了。
也是這時,又有清越簫聲在夜風中流轉。
沈遐洲眸色一暗,往簫聲源頭處尋去。
只見年輕男女相處融洽,男子月下吹簫,女子笑靨生香,目中流光瀲灩,滿是欣賞喜愛之色。
沈遐洲氣得眼底通紅,胸中更是氣血翻湧,牙關咬緊一瞬,竟有鮮血咳出。
嵇牧怔然,他家郎君竟然被氣得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