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這念頭在再見得王靜姝時,他猶疑了,女郎垂著眼,長睫飛翹如簷,光下如玉如瓷般的肌膚美得毫無瑕疵。
無論多久,又擁有了多少美人,陳雍只在王靜姝一人身上,感到那種難以言喻的砰張興奮,穠麗清絕的女郎光是格外寧靜地立在面前,就足以令人憐惜,令人想將其征服。
也令人想起王靜姝昔日對他的拒絕。
陳雍步下踏跺,立至王靜姝面前,王靜姝敏銳退開一步,態度瞧著倒是越發的恭敬。
陳雍既不悅又挑不出錯,方伸出想挑起女郎下巴的手也重新放下,聲音陡地冷沉:“王娘子,你近日可是出過城?”
王靜姝面露茫然困惑:“陛下說的是哪日?臣女自來貪玩,近日傷好,倒是常有出門,城外也確是去過。”
自察覺自己發現的秘密,在幕後之人尋上前,她特意又出了幾次門,即便無事,也在不同的時段出城隨意繞行片刻再回。
為的便是做出尋常的模樣,弱化那日的特殊。
“流民棚所失火那日。”陳雍直接點明。
王靜姝恍然:“原是那日,確有路過,聽聞失了火,可真是駭人極了,現想起來若非臣女只是路過,走得早,怕也要染上那等賤民的骯髒了。”
她十足嫌棄驕傲的模樣,直如高高在上不知人間疾苦的天真刻薄女郎。
陳雍盯視她鮮活明妍神情半響,卻失了耐心:“王娘子,莫再同朕裝模作樣。”
“你都看到了吧?”
他語氣極其陰沉,攫住女郎的目光也駭人極了。
王靜姝斂容收笑,卻拒不承認:“臣女不知該看到什麼。”
陳雍厲聲:“帶上來。”
話落,殿中忽地被帶上兩滿身血痕的男子,他們被拉扯著頭皮仰頭。
“王娘子可看清了?這可是你的護衛?”
這二人赫然便是去給孩童送糧未歸的衛士,王靜姝本以為他們已然死在了那場火中,沒想竟被抓了活口。
二人面對王靜姝目光,兀自垂頭自責,不敢祈求女郎相救。
他們皆是王斐如為王靜姝再次入洛,精挑細選出來的衛士,忠心自是不必說,家人也全賴王氏養活,看他們受刑模樣,想也是寧死不招供的。
可他們活著便是人證,陳雍是在用他們告訴王靜姝,他已查到是她,不管她是否真的瞧見,都逃不開幹系。
王靜姝悽然一笑:“臣女實不知該瞧見什麼,陛下既將他們帶來,想也知我是為何出現在流民棚所。”
“王娘子聰慧,應知朕想要什麼。”陳雍噙笑,繞過女郎丟擲的無辜話語,再次逼近。
女郎身上的馨香實令人神志昏昏,這般活色生香的美人任人都不忍心令她去死的。
他暗示得已足夠明顯,然王靜姝再次後退:“臣女不知。”
美人自來都是知曉自己貌美的,尤其是王靜姝這樣張揚大膽的女郎,一經確認陳雍捨不得殺她,更是善於用自己美貌,在陳雍即將發怒前,她又道:“陛下應知我不喜被迫。”
“且臣女同陶貴嬪過往便不對付,怕是不能好好相處。”
她實在貌美,美目驕傲婉麗,說話時略從人身上掠過一眼,便如鈎子般,牽人心神,一番拒絕的話,生生令人品出了不一樣的意味。
她是在同陳雍要位份,還是必須不輸於陶然的位份。
陳雍怒意頓時消散:“朕欲聘你為夫人。”
王靜姝不為所動。
陳雍也沉吟了,便是曾想過聘王靜姝為皇後,可他如今還在不斷扶持陶敬的時候,不可能越過陶然將皇後之位給王靜姝,壞了平衡。
除非南北世家徹底對立,以呂相為首的北地世家徹底垮臺,拔了他心口的那根刺,他方願再多仰仗王瑞一些,好令其同陶敬相互牽制。
他既是在逼王靜姝也是在逼王瑞,還同是在與他們許諾利誘。
他無疑不捨貌美鮮妍的女郎,可他更愛權勢地位。
所以,其實他也沒有那麼喜愛王靜姝,無非是征服欲在作怪罷了,可也正因為這,王靜姝才還能安然無懼地同他相談。
王靜姝面上冷靜,心底只覺可笑,陳雍自登基後,到底是多久不曾往外看一看了?到了現在還一心玩弄帝王制衡,真以為殺光流民,拔除呂相一黨,再去勵精圖治,便可重複海晏河清嗎?
她一女郎都覺痴人說夢,從他放棄百姓的一刻開始,便再難匹配天子之職了。
當然,這些想法她是絕不會說出口,也不會顯在面上的,她只會退讓,言道:“陛下既欲聘我,那便不該隨意待我,也合該再同我伯父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