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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膽大妄為

沈家的格局並不複雜,但也確實存在一兩處會讓人迷失的所在,西書閣正是其一,沈家家主沈照曾與漱陽長公主分居,自囚西書閣,為拒漱陽長公主的打擾,以西書閣為陣點,輔八方假山竹林石道為八卦走勢,若是初來的外人,恐怕就是走上半天也走不出去。

而很不巧的是,過池塘水廊,恰能繞入西書閣外八方走勢的範圍內。

沈遐洲暗道一句麻煩,還是走向了西書閣。

越沿小道往裡走,綠蔭越盛,肆意生長的高木掩著一座兩層的小樓,不像是書閣,更像是一處幽靜的居所,四周留下的痕跡也不像是有人常來打掃的,也不怪下人疏忽,而是大房這一脈實在人少,漱陽長公主如今只居在宮中,家主沈照也早已搬離洛京,兩人的獨子沈遐洲也不是個對父親往日舊居上心的,會帶王靜姝逛到西書閣外,也全然是巧合。

又行了一會,樹影婆娑下,沈遐洲終於瞧見了那個被他“弄丟”的王六娘子。

女郎長裙曳地,半身靠著書閣簷外的廊柱,美眸閉著,唇脂也淡得只剩下一層粉意,往日總是朝氣明媚的人,竟透出些憐弱來。

可再走近一些,便能聽到女郎綿長的呼吸聲。

沈遐洲笑意淺淡,帶著幾分果然如此的嗤鼻,他惡意地傾身靠近王靜姝,俯眼觀察著王靜姝,若是此刻將她驚醒,會是如何形容?

尖叫?亦或是驚恐?

細碎的日光穿透密匝的林蔭,也越過沈遐洲的肩頭,落在了王靜姝的裙裾乃至臉龐上,光影在她身上如水一般波動,既晃人眼,又好似融入她雪玉一般的肌容。

她不動時,倒是格外寧靜。

沈遐洲視線懶洋洋、慢悠悠地一寸一寸從王靜姝臉上挪開,直起身子,背向王靜姝而立,不時瞥上一眼,見她毫無要醒的跡象,眉心擰得更甚,這般處境她竟也能睡得著?

王靜姝實在累極,愣是誰舟車勞頓後又徹夜不得眠,都是會疲睏的,再加上她還同昔日的死對頭較勁,一雙腿都快要走折在了沈府,此刻就算是在個不知名的林子裡,她也是要尋個蔭蔽的大樹靠著歇歇的。

似是灑落的碎光晃得她夢中都不安生,她靠著廊柱的肩頭躲避地蹭了蹭。

沈遐洲陡地凝了目光,手不自覺地伸出,卻見某個睡得正香的人,在堪堪要仰倒摔下的關頭,抱住了廊柱,隨即發洩似的捶了捶廊柱,嘴中還咕噥著些什麼。

沈遐洲蜷了蜷剛伸出的手,背到身後,目中升騰起戲謔,默等著王靜姝這下總該醒了。

他的飛眉隨著等待輕輕挑起,顯出幾分不可置信的神情,再次傾下身,輕觸了觸王靜姝的額,並無異常的溫度,才要收回手,卻聞她又在睡夢中輕喃著些什麼,不由更俯低了些。

年輕女郎的唇,形狀好看,帶點上翹的弧度,淡淡的粉意如三月枝頭最粉嫩的那一株桃,然,聽清她口中吐出的話,沈遐洲的目色漸冷,一點寬和的溫度也無了。

王靜姝似有所感般,不自覺地抱了抱臂,她睡得並不如沈遐洲想象的安穩,恍若置身於一個怎麼都走不出的囚籠,紛雜的畫面不斷裹挾囚著她。

那些畫面一會是在建業,一會是在沈府,建業春日浪漫,女郎們戲水採花好不快活,忽地,有一身材魁梧的高大男子闖入,他遠遠看了王靜姝一眼,便命人給王靜姝贈花,同花一起的還有極其貴重的明珠寶飾,她上前拒絕未果,反聽了一籮筐意味不明的話,強勢又令人不喜的目光打量在她身上,年紀足以當她父親的男人,若非她避得快,手也差點被攫住。

她直惡心得數日未出門,再後來便是逃似的離開了建業,然,沈家也一點都不好,才住入府第二日,沈遐洲就給她下馬威,偌大的沈府,光用雙腿疾走地逛,哪有點將她當女郎的樣子?

若如此也就罷了,這種較勁,年少時也不是沒有,可她沒想沈家的園子竟如此古怪,怎麼走都走不出去,若是一直無人來,她豈不是要被困死在這兒?

即便是在睡夢中,她也經不住地委屈,憤怒,呢喃著低罵:“混蛋,心黑……欺負人……”手也跟著在廊柱上撓一撓,像是將其當做了某個人。

不用細辨,沈遐洲便知王靜姝罵的是自己,他真該放她在這自生自滅。

沈遐洲轉身離去,走了數步後又扭頭望一眼,眸色明滅晦暗,片刻後,王靜姝“哎呦”一聲,從睡夢中醒來,她捂著腦袋四處張望,未曾留意從裙角抖落的一粒小石子。

四下青翠滿林,景象一如她剛被困入林中一般,她洩氣地重新坐下,這鬼地方,她實在走不動了。

腳心傳來的痠麻和疼痛,讓她不適地動了動,時下的人以跽坐為禮,如她這般雙腿伸直了地席地而坐是很不雅的,但當下也無人,她也懶得去管那般多,褪了鞋襪,去瞧自己今日到底受了多少的苦,可長出了水泡?

也是在此時,一陣風過,密匝林葉颯颯而動,落在青色地磚上的樹影也如藻般浮動,王靜姝被這陣風吹得舒爽不少,自娛般地抬了抬腳,白晃得刺眼的赤足就這般暴在了細碎的日光下。

她自小習舞,雙足也生的纖瘦玲瓏,自腳背向上的曲線也甚是優美,白嫩的腳趾上天然透著好看的淺粉色,隨著浮動的光影,像是落滿了一隻只璀璨的蝴蝶。

光與影同她交映,書閣之上的沈遐洲看直了眼,耳廓滴紅,王靜姝簡直——

簡直膽大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