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出神。
沈遐洲是不想她參與到端午祭,可真的是會是他做的手腳嗎?
即便她不是頂聰明的人,也知曉,在送來的食物中下料,是很拙劣的計策。
阻了這次,豈不是要徹底同她撕破臉。
換了往日,王靜姝確實會覺得沈遐洲有很大的嫌疑,可近些日子,明顯緩和親近的關系,她不覺得沈遐洲會這樣做。
一時間,重重的迷惑縈繞在她心間,可她沒有餘的時間去苦惱,她準備了這麼久,便是一人也得上。
奉禮郎再次前來催時,她深呼一口氣,跟同去了大樂堂,這是一個極闊亮的殿堂,禮官記名,樂師嚴整以待,八音俱全,唯獨王靜姝只有舞者,沒有帶麾者,眾樂師摸不準事態地相互覷看,沒有麾者,他們如何配合?
近百的樂師,十八般器樂總不能胡來吧?
除知這位娘子舞的是般樂外,其他的他們可是一概不知啊。
太常寺兩位長官其實也不想為難這位娘子,可這位娘子的運氣不好,此刻正是朝會結束的時刻,長公主不知何時就要過來了,王娘子同沈家千絲萬縷的聯系,這本是極好的時刻,誰又能想到沈二郎突然出了問題。
不管如何,王娘子此刻上,總比其他娘子更能得到長公主的寬容吧,說不得便再給王娘子一次機會。
太常寺少卿輕咳一聲:“王娘子,我便先讓眾人奏一不會出錯的般樂配合你如何?”
曲子從來都是大體不差的,無非是少了舉麾者,每一樂曲插入的時刻不一定能合得上,這便需要舞者去配合去改變了。
話說出口,太常寺幾位長官也覺得有些欺負人了。
可再如何也比長公主到時,場中無人問起的好,而且也總歸是沈家的郎君出了問題。
王靜姝倏地抬了頭,眸色如火一般明亮,望得幾個長官心中都生了怯。
“不用了,既選的是主祭,樂不樂的有什麼重要。”
“我一人足以。”
她立在場中央,裙裾漫飛,舞袖展揚靜若花開,是極慢的一支舞,沒有曲樂,甚至連周遭的呼吸都離她遠了,身姿似雲一般舒捲,也如水流一般緩淌,她以舞化萬物,又以舞溝通天地。
舞中意蘊被她展現得淋漓,如她說的一般,樂不樂的早已不重要。
沈二郎急急趕來時,見到的就是如此,他既腹痛未緩,又少見地生了怒,拽過門口的奉禮郎:“我不在,我表妹為何還會上場?”
“楊山是欺我表妹京中無人嗎?”
楊山便是太常寺卿正的名,雖家世不如沈家,可也是正經的三品官了,沈二郎這般直呼其名,實在是無禮了。
然此刻,他也管不了那麼多,奪過麾節,走入場中,有意讓王靜姝留意到他,目光交彙,是多日培養出來的默契。
樂師們也終於回過神,不用再怔愣,他們及時同沈二郎調整各自定位,鼓樂突起,女郎也舞入了下一個階段,如蓮開的雙手緩緩抬起,配合著突起的樂旋身,猶如飛天。
她是極美的女郎,也是極具威脅的女郎,不然也不會有一個二個的都拒絕同她交換排次。
樂堂外的陶然眸光一會黯然,一會又豔羨,只有如王娘子這樣的女郎,才有底氣說出只她一人足以。
同她一起觀了此舞的女郎具掩面有愧色,“我不如王娘子遠矣。”
嘆罷,竟然帶著浩蕩的人群直接離開了樂署,這是直接放棄了。
這樣的女郎還不止一個。
陶然咬牙,扭身離去,但並非是離開,而是等在一偏殿的轉角。
沈二郎一堅持完配合,扔了麾節,不甚雅觀地捂著肚子道:“表妹,我堅持不住了,你再稍待我片刻。”
“你等我回來,我一定好好查查到底是什麼人在搞鬼。”
說著他又跑去了淨房。
王靜姝不如他急切,慢慢踱步在殿外幹淨的青石板道上,轉角,恰與陶然相碰。
陶然早已換好了舞衣,搏帶衣袖飄揚,腰身盈盈掐一束,手中還拿一羊骨面具,俏麗之餘,又有一點兒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