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相信。雖說oega的學習生涯中,醫學是必修,但大部分都只能解決一些常見的疾病,能解決醫學上未解的難題,未免有些誇大其詞。
但剛剛他露出那樣堅定自信的神色,霍如臨竟然生出了一絲覺得他也許能行的想法,這樣的無知無畏,跟他偶爾流露的悲愴奇妙地融為一體,彷彿這才是完整的人。霍如臨不覺得姚玉安溫順聽話,反倒開始覺得,姚玉安在偽裝。
研究所內目前正在攻克的難題,正是許青藍當時說的注射不會産生疼痛感的抑制劑。
oega的需求向來被各醫藥公司重視,早些年就有oega提出這個問題,但由於抑制劑中素三苯酚是不可缺少的成分,而疼痛感的來源,就是它。
許青木也開始不回家,沒日沒夜地在實驗室做實驗,上網查文獻,全身心投入其中。
廢寢忘食了二十多天,許青木終於有了思路。這晚快要半夜十二點,他也還沒離開實驗室。
“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嗎?”
空蕩蕩的實驗室內響起溫和的中年女人的聲音,許青木扶著後頸,看向聲音源頭,是孟翎。
孟翎是這項課題的主要負責人,當時聽說新來的人是霍如臨的伴侶,嚴詞拒絕,手機直接關機,拒絕任何溝通。
雖然同樣身為掌握資源分配的apha,但她十分鐵面無私,最痛恨胸無點墨,還要學術造假的人。
即使霍如臨親自出面,孟翎也沒答應讓許青木參與研究,只說讓他在實驗室隨便找點事幹,進課題組想都別想。
許青木剛來那一個星期,完全就是個打雜的。但許青木沒覺得自己被排擠,勤勤懇懇地幹,桌子擦得幹幹淨淨,孟翎這樣嚴格的人,也對他無話可說。
而在上星期的會議上,在掃地的人竟然無意間答對了她的問題,她又一連丟擲了好幾個問題,許青木都對答如流。
也許不是有後臺,而是真的有能力。孟翎在那一刻放下了對霍如臨結了婚怎麼也頭腦不清楚了嫌棄,第二天就讓許青木進了課題組。
而許青木也沒讓她失望,又努力還很有實力,不比他們團隊裡的任何一個人差。
“我馬上就走了!”
許青木眼裡沒有一絲疲憊,亮晶晶的,“孟老師,我想我知道怎麼解決素三苯酚導致的疼痛感了。赤塘民間有一種草藥,叫屈曲草,裡面的萊酸不僅能中和刺激,還能大大提高素三苯酚的效能。但這只是我的猜想,需要實驗佐證,我得去一趟赤塘,親自採一些屈曲草回來。”
孟翎也很激動,湊到許青木電腦上越看越精神:“有關屈曲草的研究很少,你是怎麼想到的?”
“我去過赤塘支教,有段時間去山裡亂逛,偶然看見了這種草,問當地人知道了它的一些妙用,聽起來可以當中和劑使用。所以就想著可以試試。”
許青木張口就來,實際是在杜江生那待了幾個月,他對中草藥也瞭解了七七八八。
孟翎把這個訊息告訴霍如臨時,許青木已經坐上了去赤塘的飛機。
“他一個人去的?”霍如臨問。
“是的。”孟翎笑著說,“如臨啊,你的伴侶是個很優秀的人吶,真的是個天才,這麼好的苗子,怎麼現在才初露鋒芒?不應該啊。”
霍如臨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對這個所謂的伴侶,瞭解得甚至都沒孟翎深。而孟翎描述的姚玉安,彷彿跟他所見的不是一個,很強烈的直覺。
結束通話電話,他有些恍惚。困擾他們這麼多年的難題,竟然在短短一個月內就真的有了轉機,簡直像做夢一樣。
而自從這姚玉安去了研究所,真的完全把他們霍家放開,完全毫不相幹了一樣。他媽打過好幾個電話給他,就罵他,讓他不要壓榨姚玉安,差不多行了。
他看著手機沉思了幾秒,翻了翻通訊錄,點開那個一次都沒打過的號碼,輕輕一點,通話介面亮了四十多秒後自動熄滅,他面無表情,又打了一個,依舊沒人接。
聽說他們要找的屈曲草長在原始森林裡,就一個人去,真的沒問題嗎?
一連好幾個都沒打通,他有些焦躁,這大少爺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一個人去如果有什麼危險,他霍家也得給姚家一個交代,這姚玉安好像完全沒把自己當成是珍貴的oega,而是是當成了強大無比的apha了。
這麼一想,他立馬讓秘書陳明給自己訂了去赤塘的機票,半小時後就出現在機場,飛機飛的前一分鐘,他收到了不接他電話的人發來的訊息:“剛下飛機,你有事嗎霍先生?”
說不清為什麼,霍如臨有種熱臉貼冷屁股的錯覺,這二十年,第一次有人讓他有下位者的不適感。
有點糟糕。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