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還未入夏,閏城就已經熱得人沒法在太陽底下待了。
沈如風自上次從醫院回來身體就每況愈下,窗臺上的花都曬蔫了,他也不覺得熱,身上裹了薄毯,在桌邊逗來家裡蹭飯吃的流浪貓。
小貓玩夠了,跳上窗臺喵喵叫,似乎在跟沈如風告別。沈如風走到窗前,摸了摸小貓的頭,說:“去吧,有空再來。”
小貓蹭了蹭沈如風的手心,貼著牆身拐過轉角,消失在院子裡。
沈如風剛要轉身離開,今早飛來的喜鵲又在房樑上叫了起來,一輛黑色的轎車開進他家院子裡,幾秒後,一個西裝筆挺的apha從車裡下來,四目相對的瞬間,沈如風認出了他是霍如臨,霍如臨也對這張臉有印象,但他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畢竟beta幾乎長得都一模一樣,毫無特點。
沈如風不知道霍如臨突然到訪是為哪件事,無論哪一件,他希望茍茍沒事。
霍如臨將沈如風牆皮脫落的房子仔細看了一圈,又將目光定在大熱天還裹了薄毯的沈如風身上,久久未動。
沈如風深吸了一口氣,走出門問:“先生,你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沈如風對嗎?”
霍如臨看出了沈如風身體不好,快步走上樓梯,沈如風把剛要邁下去的腿收回來,笑了笑回答:“是,我是沈如風。”
“我是霍如臨,你好。”霍如臨伸出手,問過好後直奔主題,“我是來瞭解你妹妹許青藍死亡事件的來龍去脈,如果證實你說的沒錯,我會幫你們的。”
沈如風愕然,他愣了幾秒,顫抖著伸手握住霍如臨的手:“你好,你好。謝謝你,謝謝你願意出手幫忙,我的妹妹……我的茍茍……拜託您了。進屋說吧。”
家裡收拾得很幹淨,木製的門窗有股獨特的香味,風一吹全是霍如臨形容不來的清香。
沈如風讓霍如臨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又去開了風扇,移了移位置,正對著霍如臨吹。
“你也進來坐,坐的下的。”沈如風招呼窗外的耿山。
“我在這裡就好,謝謝沈先生。”
“好吧。”
沈如風剛落坐,想起什麼又突然站起來,快步走到冰箱旁端出兩盤青提西瓜冰沙,一盤給霍如臨,一盤遞給了耿山。
“謝謝,你不吃嗎?”霍如臨問。
沈如風搖了搖頭,無奈道:“我不能吃。”
耿山嘴快道:“那你做這些給誰吃?”
“……做習慣了。以前茍茍和青藍愛吃,天氣太熱,冰化得太快,我沒法帶到山上,只能做出來看看。偶爾有鄰居家的小孩什麼的來串門,我就拿給他們吃。”
沈如風怕他們覺得不幹淨,連忙解釋道,“這裡面我就加了水果,冰也是用礦泉水做的,很幹淨。”
霍如臨吃了幾勺,給出了高度評價:“好吃。”
耿山也連連點頭,沈如風鬆了口氣,眼裡的柔光亮晶晶的,他說:“你們慢慢吃,吃完我們再聊。你們這麼遠來,肯定很累吧。先休息休息。”
“我家裡有人在等,要急著趕回去。你說吧,我聽著。”
沈如風眼裡的光漸漸黯淡了,他摸了摸手指上的婚戒,開始跟霍如臨講述兩年前的事。
“……茍茍在太平間守了一天,什麼東西都沒吃,我看他肚子響個不停,嘴唇也沒有血色,我很擔心他,就跟他說我出去買點吃的回來,茍茍讓我注意安全,我著急去買東西,想要快點回來給他吃上,連注意安全都沒跟他講,全怪我……都怪我……”
沈如風的聲音嘶啞起來,“我回來的時候,太平間的門上全是茍茍的血手印。躲在一旁不敢說話的護士跟我說,茍茍不願意走,死死扒著門,十個手指的指甲都活生生摳掉了,人好像也被打死了,被人拖著往外走……我沿著血跡往外追,外面哪裡還有青藍,哪裡還有我的茍茍……”
霍如臨含在嘴裡的冰沙吞不下去,全化成了一灘冰水,沿著他的喉嚨往下流,冷得他在陽光明媚的下午打了個寒顫。
“後來呢?”
“後來的事全是從各種流言聽來的,他們兄妹二人被帶去了偏僻的山林,一把火燒了個幹淨,什麼都沒留下。我身體好些的時候,已經是冬天了。我坐車去了那地方,火燒光了附近的幾棵樹,只有那一片光禿禿的,處處都綠蔭繁茂,只有那裡……什麼都沒有了。”
“……我知道了。”霍如臨放下勺子,看著沈如風說,“你有心髒病,這些悲傷的事還是剋制自己少想一點,身體重要。或許可以轉移注意力,比如再重新找一個伴侶什麼的。”
“不用了。我很愛茍茍。”沈如風認真地看著霍如臨的眼睛,問,“霍先生,你也很愛你的伴侶吧?”
“嗯。”霍如臨黑眸裡蕩起漣漪,“我願意把我的一切都給他,只要他願意永遠陪在我身邊。”
沈如風掉下一滴淚來,是痛苦也是解脫,他又笑了起來,像春風一樣溫暖:“你這麼好,肯定會得償所願的。我的病治不好了,醫生說我也沒幾年時間了,挺好的,我很快就能去下面跟妹妹團聚了。”
霍如臨不知道怎麼接這樣的話,他想了想說:“這樣吧沈先生,你跟我們回京城,去京城最好的醫院看病,花了多少錢我全部報銷,你覺得怎麼樣?”
“如果你的伴侶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但他有苦衷,無論如何,你都會愛他,原諒他,永遠都不會傷害他對嗎?”
“我們沒在討論這個,你先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