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一秒猶豫,叫醒了姚玉安。姚玉安睡眼惺忪,看著霍如臨問:“怎麼了?”
“你到底是誰?”
霍如臨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他一把拽住姚玉安的衣領,厲聲質問,“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姚玉安瞬間清醒,他用力掰著霍如臨的手,話音顫抖:“我是……我是姚玉安!你在幹什麼?大半夜的發什麼瘋?!”
不對,不對。
聲音不對,他才聽出來,這不是許青木的聲音。
霍如臨的資訊素又開始亂竄,他的眼睛也竄起血絲:“許青木去哪了?告訴我,快告訴我!”
oega懷孕,激素也不穩定,他很快就有要發情的預兆,臉蛋散了層紅暈,呼吸也急促起來,他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人是誰……你放開我,我不舒服、我……”
茉莉花香在空氣中蕩漾開來,跟天竺桂混在一起,濃烈又刺鼻。
霍如臨聞得犯惡心,他看oega的眼神不對勁,他松開手,拿出手帕一遍又一遍地擦手指,香味還是不減,他被燻得掉眼淚,退後了好幾步,完全融進黑暗裡,聲音喑啞:“我求你了,告訴我,許青木去哪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我只想要許青木留下。”
“我說了,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是我姚玉安嫁給你,你現在卻問我另一個陌生人的名字,霍如臨,你這丈夫當得真貼心……呃!”
手帕砸在臉上,姚玉安疼得立馬就掉眼淚。
霍如臨手指摳進肉裡,他強迫自己冷靜,走到床邊,他垂著眼,漂亮的臉部線條在昏暗的燈光下宛若一把利刃,他拿起自己的手帕,隔著手帕抬起姚玉安的下巴,無悲無喜,只有兩行淚痕在光裡格外刺眼,他低低說道:“我是許青木的丈夫,我只認他一個伴侶。明天離婚協議就會送到你面前,姚小少爺,你好自為之。”
“我不跟你離婚,你別做夢!”
“那就告訴我……!許青木在哪,他究竟逃到哪裡去了?!”
眼淚滴到姚玉安臉上,一路往下滑,許青木猛地睜開眼,他一摸臉,滿手淚水。
他夢見霍如臨了。
站在火堆裡,陷在深淵裡,淹沒在海裡,大聲質問他要逃到哪裡去,求他回到他身邊去。
是個人都會為霍如臨的眼淚動容,許青木也不例外。
可他已經有愛人了,他們只算露水情緣,甚至情都沒有,他有時候只是可憐他,只是想利用他。
一直以為等許青藍事情了了,他就能睡個好覺,但他良心不安,或許會因此譴責自己一輩子。
可是各是各的人生,現在才算回到正軌上。
他睡不著了,慢慢坐起來,蹣跚著走向衛生間,掀起衣服拆開繃帶,一道縫得亂七八糟,像蜈蚣一樣醜陋的疤痕盤桓在他小腹上。
就在前天,他去了黑診所,流掉了霍如臨求神拜觀音得來的孩子。
他自暴自棄,故意選黑診所,就是想要他們損壞他的生殖腔,他不想生小孩了,太痛苦了,這樣的苦他嘗了兩次,絕不願意再嘗一遍。
如他所願的,他的生殖腔廢掉了,內部感染,這幾天他躺在出租屋裡生不如死,痛得他滿地打滾。
他沒辦法出門,基本上都點外賣。等他稍微好些了,他就全副武裝,從狹窄的小巷走到閏城的集市去,縮在電線杆旁,跟乞丐們坐在一起,等沈如風來街上趕集,隔著千千萬萬的人,他的目光久久停留,直到沈如風再次離開。
這也算得上是他最幸福的事了。
他每天都會去集市碰運氣,從早坐到晚,等不到沈如風,他就順手買點小菜回家做飯,日日如此,跟上班一樣準時。
十二月中旬,雪已經接連下了好幾天,許青木風雪無阻地去蹲點,沈如風好幾天沒來,今天來了。
他朝許青木走來,冥冥之中,他彷彿猜到了什麼。許青木望著他,委屈得紅了眼眶,但不能見。
這樣美的雪,不適合他現在跟沈如風見面。
他背過身去,身後的人咚地一下,栽進了積雪中。
“小沈吶!”
“如風出事了!快叫救護車!”
許青木猛地回頭,天地間白茫茫,所有的人聲和風聲都變作磁帶倒帶的聲音,滋滋滋——
“沈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