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史鄒漢元伸手從盆子裡撕下半邊燉得顫巍巍的野豬腿,大口的咬了上去,滿嘴流油,一邊還很是鄙夷的說道。
“鄒大人說的是,這小子居然募到了二十萬兩銀子,真真是巧舌如簧,可惜,這一套對我們是沒用的,不拿出真金白銀,誰都跟他沒完。”
“不要說他只是一個白丁師爺,就是縣尊當面,只要我們抱成團,也不敢不按規矩行事。”
眾人頻頻點頭,無規矩不成方圓。
所謂的規矩,自然就是潛規則,分潤方唐鏡募捐所得之銀兩。
當眾人皆醉我獨醒,那麼清醒就成了一種罪。方唐鏡就犯了這樣的大罪!
眾人對方唐鏡原本沒有多少惡意的,只是鄙夷他一介白丁,泥腿子一樣的賤民。
但方唐鏡靠兩張嘴皮子就平空忽悠到了小二十萬兩銀子,還想吃獨食,這就罪不可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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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現在周縣尊還將一縣政務都委託給了方唐鏡,成了他們的直管上司,這怎麼能不讓他們又妒又恨?
斷人財路與斷人前程,都是堪比奪妻殺父之恨,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唐鏡成了他們集火的焦點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話是這麼說,不過現在銀子都在那小子手中,若他不識相,又仗著縣尊撐腰,還真有些不太好辦。”吏房典吏賓富傳話不多,一開口卻是說到了點子上。
“何須擔心,周縣尊這位置也未必能坐穩,方唐鏡一個本鄉本土的土鱉,就不怕周縣尊致仕,咱們找他秋後算帳?”刑房典吏吳續有起身端起酒杯,向著主座上的呂世安敬了一杯酒,才又接著道:
“要我說,周縣尊身體不好,早該致仕回家休養。縣尊的位置還是要有一位能力超卓的大人擔任才能壓得住陣腳。而縣尊的師爺又是縣尊的左膀右臂,位處機要,他方唐鏡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土鱉,論功名,資格,能耐,都不配當縣尊的師爺!”
吳典吏是出了名的訊息通,眾人都是成精的積年老油條,聽吳典吏這話是有話的話,不由暗暗思量,莫非縣裡要換主官?
而且吳典吏的樣子,似乎這位主官還很可能是由呂縣丞接替。
想想這些天呂縣丞頻繁與松江府的吏員往來,又對縣尊和方小師爺擺出那般的架式,這事怕是十有八九沒跑了。
“吳典吏這番話頗有見地啊,縣尊身體不好是事實,方小師爺也還是有點本事的,起碼在耍嘴皮子撈錢方面還是頗為不俗的,咱們不能一杆子把人打死不是?這樣的人,就算是本官,將來也是要用他的專長嘛,師爺是不能讓他做了,委他做個催收稅賦的衙役再適合不過了。”
縣丞呂世安對吳續有的話極為受用,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說話間不自覺就擺出了預備縣太爺的樣子。
“呵呵,大人高明,正所謂物盡其用,就算是一張草紙也有其本身的用處。他方唐鏡做個賤役,恰是再好不過!”
各房典吏忙起身給呂縣丞輪流敬酒,大為興奮,衙役是賤職,方唐鏡若是入了賤籍,按明律規定,賤籍是不得科考的,也就是說,方唐鏡將終身科舉無望,一舉被打落到爛泥裡。
“哈哈哈,大人高明賽過諸葛之亮。”眾人盡皆大笑。
“對了,呂大人,松江府的貴人近期頻頻到訪,想必是有什麼好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也讓大夥高興高興?”戶房陳典吏試探道,眾人齊齊熱切的看著呂縣丞。
“本來呢,事情還在運作之中,不便多說。但諸位都是自已人,我也就不怕跟大家敞開了說。府尊大人和南京侯府的貴人,對咱們的縣尊和那位方小師爺,都是多有不滿,這兩人,不識大體吶.....”呂縣丞放下手中酒杯緩緩道來。
“府尊大人和南京的侯府貴人!”眾人心頭一驚,為呂縣丞搭上這條線豔羨不已。
但是隨即,就又被呂縣丞接下來的話震得七暈八素!
“算算時間,彈劾奏章也應該到萬閣老的案頭了……”呂縣丞語帶傲然,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得意。
“啊!!”酒宴眾人驚詫地張大了嘴,驚呼聲簡直可以掀開房頂,瞬間就上頭了。
“萬閣老的案頭!!唉唷喂!呂大人啊,你可真是牛大了,手眼通天,咱可得牢牢抱住您這條大粗腿,您日後鐵定平步青雲啊。我的呂大人唉,您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苦哈哈的兄弟們啊。”說話的吳典吏眼眶都溼潤了!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真情流露啊,此時誰沒有跪抱呂縣丞,不,呂縣令大腿的衝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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