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交割了第一筆地皮生意的人,給的是現在京城裡最流行的惠民銀行銀票。
這很好理解,大家不可能帶著累贅的大筆銀子來交易。
因此最好的法子就是將銀子送去惠民銀行換成銀票,非常容易攜帶。
反正這些銀票隨時可以到惠民銀行兌換真金白銀。
說真話,銀票使用起來,方便得緊,在大宗交易的時候尤其是如此。
“大家都互相諒解一下,您趕緊簽字畫押,咱這裡地契已經準備好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辦事處裡的人員嘴裡說著互相諒解,實則極不耐煩。
“我…草…大爺可是壽寧伯家裡的管家,你……”這位四十多歲的富態管家很不甘心:
“宅子在什麼地段,你總得安排我去看看,白口紅牙的,東四巷柒十玖號在什麼見鬼的地方?這白花花的銀子流出去,總要確認一下吧。”
“噢,那您老先出門左轉,那有一個茶鋪,先叫點東西吃……下一位。”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壽寧伯管家雙目圓睜,我這暴脾氣快忍不住了。
“前面的,你他嬢的快點,別佔著茅坑不拉屎,不買拉倒。”
壽寧伯管家大怒回頭,便看到十數張憤怒的臉,有人怒罵道:“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耽誤了咱臨淮侯府的好事,你擔待得起嗎?”
壽寧伯管家頓時無語凝噎,官大一級壓死人。
“這位管家老爺?不是咱們安排不周,你看現在這情形,怎麼安排看房看地?”朱舉人在一旁給了他一個臺階道:
“你也看到了,後頭這麼多人,我們若是一個個帶著去看,會被打死的,您多擔待,若是不買就請讓給後面的人。”
“可是……這不合規矩吧?”壽寧伯管家還是心有不甘,據理力爭。
“諾,你自己到一去看,下一個!”
辦事的秀才極不耐煩地塞了一份輿圖到壽寧伯管家手上。
壽寧伯管家瞪大著雙眼相當努力的搜尋,然而,諾大一份輿圖,他連東南西北都拿反了。
在後面嫌棄的罵聲中,他腦子幾乎是空白的,根本沒可能找得到那沙粒般的柒十玖號。
我盡力了!壽寧伯管家不得不說服自己,乖乖地交出了銀票。
後面那臨淮侯府的管事趾高氣昂地來到辦事書生面前,一疊銀票甩在桌上,“給我來十畝。”
辦事書生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銀票,很禮貌地回道:“對不起,您這些銀子,只夠買五畝偏遠地段。”
“什麼!”那管事跳了起來,指著掛在不遠處的明碼標價罵道:“你不識數麼?”
辦事書生仍然相當禮貌地回道:“對不起,之前忘記換牌子了,這是昨天的價。”
這簡直是打死狗講價,豈有此理!臨淮侯府管事正要破口大罵,冷不防身後有人道:
“你不要我要,給我給我……”
臨淮侯府管事回頭一看,是個肥頭大耳的商賈,不由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商賈舔著臉笑道:
“老兄,你就偷著樂吧,我敢打包票,不出一個時辰,絕對會漲上一波,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臨淮侯府管事一凜,是這個道理啊,頓時兇焰立斂,不耐煩地喝道:“五畝就五畝,趕緊的!”
……輪到蔡御史的時候,不論是房產還是地價都漲了兩倍。
蔡御史咬著牙買了一小塊空地,這已經是他傾其所有了。
銀票交出去的時候,他的心在滴血,身家性命啊!
簽字畫押的時候,這位連內閣三閣老都曾怒懟過的御史大人,手忍不住顫抖起來,心裡慘然:“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己也為有五斗米折腰的時候!”
現實和理想,哪一個更重要?
捏著地契,暈乎乎地出了錢莊,蔡御史卻發現,自己引來了無數人羨慕的目光。
蔡御史感覺面上赫然,自己讀了這麼多聖賢書,怎的會突然起了逐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