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掌櫃,此言何意?此刻眾目昭彰,難道你認為學生會信口雌黃?”
什麼叫亂來?你這是在質疑我們夢之隊的人品?
鐘相公相當不爽。
鐘相公,姓鍾,名雲亭。
鍾雲亭其實屬於寒門學子,家裡為供他讀書,日子過得相當拮据。
好在他從小就勤奮好學,天生又極聰慧,一直出類拔萃,家裡才能咬牙堅持下來。
考中秀才之後,可以免除自家三口賦稅,又成為了頭名廩膳生員,境遇才有了些許改善。
然而考舉人一途可不是閉門造車可以積累學問的。
但家裡並沒有餘資讓他遊學,參加文會,更遑論專門拜訪科場前輩求取經驗。
於是他便走上了另一條路——博覽群書。
他深信,當自己汲取到足夠的知識後,一定可以高中舉人乃至進士。
凡是能借的書,他全都借來抄上一本,日積月累,竟然藏書頗豐。
之後又以自己所抄之書與人交換,又復抄之。
這般下來,不但學問日進,且因為藏書日豐,交際的圈子也開啟了,士子多與他換書,討論學問,名聲漸起。
有了名聲,再到一些官宦之家借書,也就少有吃閉門羹的,形成了良性迴圈,才有了今日的名聲地位。
此時鐘雲亭一看到這首王若虛的《答鄭州辯禪師見戲代高防禦》,正是他抄過的,也是隻讀了一遍,就找到了其中的破綻。
這時陸掌櫃發聲,鐘相公頓時又回想到之前沈師華的遭遇,這老傢伙又想攪局?
“鐘相公說笑了,小老兒並無此意,只恐鐘相公看走了眼,丟了面子,想提醒鐘相公,此幅字乃是從原作者嫡系後裔血親手裡購得,又經數位同行掌眼,絕不可能有假的。”陸掌櫃賠笑道,話裡卻是十分強硬。
鍾雲亭冷笑一聲,拂袖道:“學問越辯越明,吾豈是怕丟了面子之人。”
陸掌櫃還想說些什麼,季子美已經對他怒目道:“豈有此理,公堂之上各展所學,真假自有公論,哪裡輪得到你這老兒在此聒噪!”
這話已經很不客氣,相當於指著鼻子罵“老東西,滾!”
當真是世風日下,現在的年輕人不但不聽人勸,且還沒有修養,完全沒有尊老的意思!
饒是陸掌櫃唾面自乾的功夫深厚,也被嗆得面紅耳赤。
然而此時竟然沒有人同情陸掌櫃,眾人都是一片噓聲。
鍾雲亭開始指出自己發現的作偽之處,他朗聲道:
“王若虛此人倒是生錯了地方,籍貫是偽金朝藁城人,雖是偽金朝官員,然而節操官聲倒也不差,頗有些聲名,學問也是極不錯的,最後官至翰林直學士,隨著偽金國之亡而拒不致仕,還算有些讀書人的氣節。”
這番話是一定要說的,證明王若虛其人生為金人,實乃天意如此,身不由已,算不得他的錯,作官後官聲不錯,也能做到忠臣不事二主,不愧為讀書人本份。
只有證明了作者,才能證明自己之所以拜讀過這首詩的正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