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看,你為何認為這陳宗望嫌疑最大?”
“下官是這樣認為的,那於待講乃翰林京官,若是做出這等大事,勢必無法親力親為,須得尋找一可靠之人代為處理,而同鄉的陳氏家族子弟在京城經商的人脈不少,私下裡搭成某種默契也是可能的,且下官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會不會是於待講只是將題目不經意間洩露,而陳氏家族卻自作主張以此牟利,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白御史微微頷首,這次賣題的手法顯然是標準的經商手法,若是從這個路子去判斷的話,倒也說得過去。
李士實主動開啟第二份材料,考生:張淵泉,瀘州府合肥縣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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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雖是當地出名才子,家境卻是清貧,不知怎的,三月前來此備考便常參加各類文會,做得一手清新小詞,一時傳唱,尤以秦淮河一帶知名甚高,人說其幾乎是夜夜笙歌,加之考前學生亦常聽到各種流言,其中就有此人,結合起來,學生認為此子甚為可疑。”
白御史作為本地大員,自然十分清楚本地高檔消費場所的花銷,默默計算了一下,從一個清貧小子一躍而成青樓畫舫的貴客,其中需要的銀子當數以千計,經濟狀況前後反差如此之大,確實分外值得懷疑。
李士實將第三份材料翻開,考生:方唐鏡,松江府江泉縣人氏。
李士實苦笑道:“下官其實最懷疑此子,卻也最拿不準,若真是此子,怕是咱們要無可奈何,會被其逍遙法外矣!”
白御史奇道:“為何如此說,此子莫非有甚與眾不同的特別之處?”
“何只是特別,簡直是妖孽!”李士實苦笑道:“實不敢瞞大人,此子狡猾如狐,又比那些訟棍還要更精通律法,善於鑽律法空子,手段心智又極為果敢狠辣,非常人可望其項背者,便是學生,也是在此子手上吃過大虧的。”
當下,李士實也不隱瞞,將他與方唐鏡在松江府交手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當然,其中未免進行了適當的藝術加工。
比如,把自己和李知府形容得十分不堪,被方唐鏡帶動了輿情,生生逼得不得不屈服於方唐鏡的霪威之下,不但還了他的秀才功名,還成就了方唐鏡官府剋星的名聲。
這是典型的小民逼敗官府的事例,對於正統的官僚來說,是不能容忍的大不敬,歷來以民告官,不論對錯,規定先要打二十大板,就是為了維護官府的絕對權威。
所以在士大夫眼裡,草民即便有再大的冤枉,也應當按程式操作,逐級訴狀,若人人自行其事,還要朝廷官府何為?
在白御史眼裡,方唐鏡的所作所為除還沒有喊出造反之外,幾乎就與那些白蓮邪教無異!這樣的人,就算是考中也必須刷下來,不可給予功名,帶壞一方風氣,為禍一方。
李士實輕描淡寫間,就悄然激起了白御史的同仇敵愾之心。這種仇視心態,無關個人恩怨,乃是階級不同的矛盾。
“此子還有一個特長,尤其善於斂財,其做江泉縣令西席期間,借地震之名,竟斂財達二十萬之巨,實是駭人聽聞,此次其人雖是在距離考試前二十天才到南京,卻能在短短十數日裡將其文名傳遍大街小巷,只能說明此子早有深遠佈置,手段實是可怕。”
“想必大人也曾聽說過吧,此人在流言中出現的次數是最多的,可下官雖早有懷疑,卻一直無可奈何。”李士實兩手一攤,十分無奈地說道:
“不是下官不作為,實在也曾派人探訪,卻均一無所獲,以此子之行事之縝密,若是他早有佈局,咱們是拿不到蛛絲馬跡的。”
李士實不惜自爆其短,擺出一個躺平的態度,反正自己是無能為力了,你行你上啊!
李士實深黯人心,尤其是這些自詡朝堂柱石的御史們,都是逆毛畜生,推著不動打著倒退,反不如激起他們內心裡那股“浩然正氣”,為了維護綱常法紀敢於鬥天鬥地鬥空氣的鬥氣!
輕飄飄一席話,李大宗師深深地抓住了白右都御史的內心,他,做到了。
不知不覺間,方唐鏡就進了白御史必欲除之的黑名單上。
而更不妙的是,王恕那邊,於明學也將方唐鏡當成了重點中的重點懷疑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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