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還是算了吧,小子真的不想令你老難做。”方唐鏡停筆躊躇。
“豈有此理,哪有做詩做一半的,你既是叫了老夫一聲‘叔’,不論這首詩惹出什麼麻煩,老夫都幫你兜了!”老儒生不耐。
單單是這副字就值得惜才了,為國求才,年輕人即使是說了些什麼出格的話,老夫又豈能不維護!
“方賢弟,你讓為兄說你什麼好呢,做人做事切切不可半途而廢……”胡學賢忝為主持人,哪裡可能讓這種只做半截的詩流傳出去,這不是笑話麼?
事實上,大多數人已經笑出來了,這種卡文的情形大家都不陌生。
正所謂“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真正的好詩不是這麼容易寫出來的。
這才有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說法。
沒有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功力,就不要胡吹大氣。
這下好了,找個藉口都這麼拙劣。
丟臉了吧,丟臉丟到家了吧?
方唐鏡嘆了一口氣道:
“唉,好吧,好吧,你們非要寫,我也只能卻之不恭了。”
蘸墨,沉思少頃,深吸一口氣,揮筆立就:
“豈不念,疆圻蹙;豈不念,徽欽辱。念徽欽既返,此身何屬。千載休談南渡錯,當時自怕中原復。笑區區、一檜亦何能,逢其欲!”
嗯?
呃……
啊!
方唐鏡寫完之後,人群立刻靜了下來,靜得只有方唐鏡擲筆於地的聲音。
每個人都是震撼無比——果然石破天驚——這廝果然還真敢以身作死啊!
當然,所有人都不得不佩服方唐鏡的好大氣魄!
之前的上闋也算中規中距,格調也是隨大流,和別人沒多大不同。
但這下闋卻突然文勢一轉,筆鋒竟是直指皇帝。
剛才大夥還為方唐鏡直言痛批,將一閣之相公們盡數一網打盡而心有餘悸,結果……
轉眼之間,這廝又罵起皇帝來了!
真是膽量不要太好,妥妥的作死不看日子!
當然,這個皇帝不是本朝的皇帝,這也留了三分餘地。
也幸好如此,否則大家早就拔足飛奔,作鳥獸散了。
但皇帝就是皇帝,天地君親師,怎麼說也佔了三綱五常中的君字,再怎麼委婉也是犯忌諱的。
大明律沒有明令禁止非議歷代帝王,可也不能張口就來,想怎麼噴誰就怎麼噴。
比如禁書反詩什麼的是絕對要正確開啟文字獄的。
評論歷朝帝王最容易讓人聯想到借古諷今,砍不砍你的大好頭顱,端的是看今上的心情而定了。
眾人都只是震撼得不得了,但老儒生就鬱悶不已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方唐鏡之前再三推辭不寫下半闋了,這已經不僅僅是讓他為難的事了。
這首滿江紅,可以說是他一手催著寫出來的,尤其是下半闋更是因為他拍著胸口擔保,方唐鏡才半推半就的寫了出來,且明言會讓他為難。
當時不覺得,現在明白了,這就是個坑!
方唐鏡給自己挖了一個坑,所以他才會說:“我自己寫出來的東西,自己都怕。”
他你你的,這小子早就做好了拉人墊背的打算,可嘆自己也算是老江湖了,竟然就想不到現在的年青人竟然浮躁至此,為了名聲,連死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