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起白日裡剛剛瞧過的一幕話本,其中寫的是一位姑娘出身低微,一朝際遇後有機會參加一場達官貴人的盛宴,卻因著自己好奇多張望了兩眼主家被人揹後嘲笑小家子氣,上不得臺面,處處看她不起。
當時她瞧得囫圇吞棗,尚未細究,此時這些文字無端湧現,叫她也下意識地更規矩注意了幾分。
她雖未貿然去看龍顏,眼角餘光卻是掃見帝後身後緩步跟上的一襲緋色鑲金衣角,鮮亮得叫人挪不開眼。
而那亮色身畔,還有另一錦衣小子,正是寒崇。
眼睛卻忽得跳起來。
晉舒意伸手按了按。
“怎麼了?”任徵注意到側過身低聲問,“不舒服?”
“無妨。”眾人紛紛起身,她趕緊放下手,怕是這邊的動靜太大,“侯爺莫要擔心。”
任徵多看了一眼,確定她面色無異才放心。
上邊帝王一聲開席,聲樂乍起,有舞者魚貫而入,水袖甩出的簌簌一響叫晉舒意短暫地揚眉看去。
今日的寒崇坐在下首,與鎮國侯府的席位相對。
碰上她的目光,小太子幾不可察地牽了牽唇角,顯出些與年齡毫不相符的持重來。
至於方才瞥見的另一人,卻不在下邊,看來是坐在了帝後身側。
晉舒意幾乎是立刻就明白過來這座次安排。
今日說是慶賀殿試三甲,實際也是太子的拜師宴,是以,身為太傅的任徵才會被安排在這般靠前的位置,就在學生太子的對面。
而那位太師大人,不僅是太子太師,還是當朝唯一的王爺,所以上座理所應當。
晉舒意蹙了蹙眉,想壓下這會兒突如其來的眼跳。
以往外祖就總愛唸叨些什麼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的老話,道是做生意的人家,有時候別不信邪。
可倘若是禍事,怕是也躲不掉的。
趁著任徵回過頭,晉舒意重新抬手壓了壓右眼。
上首處,有人堪堪投下一眼,又隱在那翻飛的水袖之後。
再看,只有玉扇輕搖。
待幾場曼舞過去,菜餚也全數捧上,常赴宮宴的人家早已經放了筷子,只拿酒水推杯換盞,客氣與周邊人恭維著。
晉舒意本也不餓,宮宴的菜餚雖是精緻,可到底都是飽腹之物,於她也無甚不同。
倒是任徵時時關照,生怕她吃不好。
若非是她攔著,他怕是想親自上手替他佈菜,直把宮人的活給幹了。
“侯爺,”晉舒意壓著聲音提醒,“夠了。”
“這就飽了?”開席比之侯府遲了許多,任徵狐疑,“我見你也沒吃什麼啊。”
“來的路上讓芳菲帶了點心墊過,侯爺莫要擔心。”
“哦哦,那你嘗嘗果酒,宮裡頭的果酒外頭可是買不著的,而且不會醉人……”
正說著,舞女流水般退下,樂曲也是戛然而止。
晉舒意終是伸手,將前邊扭頭的人扶正了去。
沒了樂曲作陪,殿中自覺便也靜了下去,任徵也明白今日這宮宴的重頭戲來了,就順著女兒的相扶重新坐好。
果然,下一刻,錦衣的小太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