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突然見他握住葫蘆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一根食指齊掌而缺,心中一凜,想起了當日在客店窗外聽丘處機、王處一所說的九指神丐之事,心想:“難道今日機緣巧合,偶遇了前輩高人?且探探他口風再說。”見他望著自己手中的肥雞,喉頭滾動,口吞饞誕,心裡暗笑,當下撕下半隻,果然連著雞屁股一起給了他。
那乞丐大喜,伸手奪過,風卷殘雲的吃得幹幹淨淨,一面吃,一面不住贊美:“妙極,妙極,連我叫化祖宗,也整治不出這般了不起的叫化雞。”
王道一聽他說叫花祖宗,心裡一驚,再細細打量一番,九根手指,叫花打扮,綠竹杖……莫非是北丐洪七公?
只見黃蓉微微一笑,把手裡剩下的半邊雞也遞給了他。那乞丐謙道:“那怎麼成?你們兩個娃娃自己還沒吃。”他口中客氣,卻早已伸手接過,片刻間又吃得只剩幾根雞骨。
他吃了雞,拍了拍肚皮,叫道:“肚皮啊肚皮,這樣好吃的雞,很少下過肚吧?”
黃蓉噗哧一笑,說道:“小女子偶爾燒得叫化雞一隻,得入叫化祖宗的尊肚,真是榮幸之至。”
那乞丐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女娃子乖得很。可是,那你們兩個吃什麼?”
王道一心想蓉兒何時這麼慷慨了,定是也看出了這叫花的身份才如此作為的。這麼想著,就更確定面前的人是洪七公了。
黃蓉笑道:“這有什麼,我再去偷一隻就好。”說完便一溜煙跑了。片刻之後,又夾著一隻肥雞回來。
王道一眼瞅著那隻雞暗暗發愁,心裡默默盤算著是不是要再悄悄去道一次謙?可是卻不知這一次黃蓉偷的是哪一家的?
正自思量間,黃蓉對她笑道:“別想啦,還是那一家,你該不止付了一隻雞的錢吧?”
王道一愕然怔愣,半晌才道:“你都知道?你怎麼知道的?”
黃蓉笑道:“看看你的眼睛,就什麼都知道了。”神情中頗有得意。
兩人這些日子共處下來,默契十足,心有靈犀,相互間不必多言,便已知對方心思,黃蓉方才見了王道一的眼神,就知曉她要幹什麼去了。
王道一也不再多言,微微一笑。等雞烤好了,分做三份,三人一同飽餐一頓。
那乞丐吃的盡興,懷裡摸出幾枚金鏢來,說道:“昨兒見到有幾個人打架,其中有一個可闊氣得緊,放的鏢兒居然金光閃閃。老叫化順手牽鏢,就給他牽了過來。這枚金鏢裡面是破銅爛鐵,鏢外鍍的倒是真金。娃娃,你們拿去玩兒,沒錢使時,倒也可換得七錢八錢銀子。”說著便遞給王道一。
王道一搖頭不接,說道:“出家人不收財物。前輩不必客氣,這是我們請你的。”
那乞丐神色尷尬,搔頭道:“這可難啦,我老叫化向人討些殘羹冷飯,倒也不妨,今日卻吃了你們兩個娃娃這樣一隻好雞,受了這樣一個天大恩惠,無以報答。這……這……”
王道一笑道:“小小一隻雞算什麼恩惠?前輩莫要掛懷。”
黃蓉笑道:“我們是順手牽雞,你老人家再來順口吃雞,大家都合個‘順’字。”
那乞丐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娃娃挺有意思,可合了我脾胃啦。來,你們有什麼心願,說給我聽聽。”
王道一搖了搖頭,剛想說出家人以助人為樂,無需酬謝,黃蓉卻道:“這叫化雞也算不了什麼,我還有幾樣拿手小菜,倒要請你品題品題。咱們一起到前面市鎮去好不好?”
王道一訝異,不解為何黃蓉要和這洪七公套近乎,轉頭看向黃蓉,黃蓉朝她眨眨眼,王道一便不再說話,由著她去了。
那乞丐大喜,叫道:“妙極!妙極!”
黃蓉道:“您老貴姓?”
那乞丐道:“我姓洪,排行第七,你們兩個娃娃叫我七公吧。”
黃蓉聽他說姓洪,心道:“果然是他。不過他這般年紀,看來比丘道長還小著幾歲,怎會與全真七子的師父齊名?嗯,我爹爹也不老,還不是一般的跟洪七公他們平輩論交?定是全真七子這幾個老道不爭氣,年紀都活在狗身上了。”丘處機不叫王道一再和她見面,黃蓉心中有氣,一直惱他。
三人向南而行,來到一個市鎮,投了客店。黃蓉道:“我去買作料,你們歇一陣子吧。”
直過了大半個時辰,黃蓉才買了菜蔬回來,入廚整治。王道一要去幫忙,卻給她笑著推了出來。
又過小半個時辰,洪七公打個呵欠,嗅了兩嗅,叫道:“香得古怪!那是什麼菜?!”伸長了脖子,不住向廚房探頭探腦的張望。王道一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不禁暗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