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鋒從懷中摸出兩個小瓶,遞在她的手裡,說道:“姑娘你瞧,瓶中進了水,解藥都給水沖光啦!”
黃蓉接過瓶子,搖了幾搖,放在鼻端一嗅,果然瓶中全是海水,說道:“既然如此,你將解藥的方子說出來,咱們一上岸就去配藥。”
歐陽鋒道:“若要騙你糧食清水,我胡亂說個單方,你也不知真假,但歐陽鋒豈是這等人?實對你說,我這怪蛇是天下一奇,厲害無比,若給咬中,縱然一時不死,也必落個半身不遂,終身殘廢。七兄神功蓋世,方能像現下這般與常人無異。解藥的單方說給你聽本亦無妨,只是各種藥料不但採集極難,更須得三載寒暑之功,方能炮製得成,待到那時,毒入骨髓,終究是來不及了。我這話說到此處為止,你要我給七兄抵命,那也由你吧,老毒物半聲不吭。”
黃蓉與王道一聽了這番話,倒也佩服,心想:“此人雖然歹毒,但在死生之際,說一是一,始終不失了武學宗師的身份。”
洪七公道:“蓉兒,他這話不假。一個人命數有定,老叫化也不放在心上。你給他吃的吧。”
黃蓉暗自神傷,知道師父畢竟是好不了的了,拿出一隻烤熟的野羊腿擲給歐陽鋒。歐陽鋒先撕幾塊喂給侄兒吃了,自己才張口大嚼。
筏上幾人都一時無話,過不幾時,洪七公已先呼呼大睡起來,歐陽叔侄精疲力竭,也不久睡去。
黃蓉怕歐陽鋒偷取食物,靠在水桶與食物堆上而睡。
王道一挪到黃蓉身邊,盤腿坐下,把黃蓉整個撈進懷裡,在她耳邊輕聲問道:“還怕嗎?”
黃蓉坐在她腿上,腦袋靠向她頸窩處,伸手環住了她脖子,嘆道:“我只是覺得不妙,待那西毒恢複過來,怕是又要恩將仇報一回。”
王道一道:“所以你剛才才那麼怕嗎?”
黃蓉不答。
王道一輕嘆一聲,又在她耳畔悄聲道:“蓉兒,我曾聽人說,聰明之人有著對危險天生的直覺。你如此聰慧過人,我毫不懷疑你對未來的某些判斷和警惕。……但是蓉兒,如果咱們方才不救他們,就讓他們在海裡死了,你心能安嗎?日後再想起他們來,你的心境能完全坦然嗎?你老實的問問自己的心,你方才,是真的一點也不想救他們嗎?一點點都沒有嗎?”
黃蓉把玩著王道一的衣角,沒有說話。
王道一繼續道:“你不能,蓉兒。因為你不是西毒,你沒有像他那樣的鐵石心腸,你也不像他那般十惡不赦。你是善良的,你是有惻隱之心的。即使你知道救他上來以後會發生什麼,但從心底裡來講,你還是不忍不救,對嗎?
你怕他日後反咬一口,但若咱們真的不救,他倒是一死了之了,徹底解脫了,可咱們呢?咱們的良心就得一輩子不爽利。
所以蓉兒,照我說,救他,卻不全是為他,也是為了我們能問心無愧、坦坦蕩蕩的活在這世上,為了咱們心底裡的那一份磊落和舒坦。否則,我們和西毒那廝還有什麼區別呢?
我們雖與他為敵,但不可因著與他相鬥,就叫自己也變得與他一般的冷硬。……你說是不是?”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黃蓉長嘆一口氣,閉了眼,放鬆了身體,徹底依靠在王道一的懷裡。
王道一也停頓片刻,望著黑黝黝的海面,說道:“西毒這人惡貫滿盈,師父生前常說,要讓我一定要把功夫用在正途上。總有一天,待我功夫練成了,我會和他堂堂正正的正面較量一番,替你,替我,替七公,替我師父,也替全天下,除了這個禍害。”
黃蓉睜開眼,抬頭看她,笑道:“我跟你一起。”
王道一點頭笑道:“好。”
海面上漆黑一片,天上連一顆星子也無,海風陣陣,帶來些許涼意。王道一緊了緊抱著她的手臂,將她嚴嚴實實的裹在自己的袖袍裡,二人相擁而眠。
黃蓉靜靜的靠在她懷裡,王道一的懷抱很溫暖,也很柔軟,還有一股淡淡的書卷氣。許是王道一前十幾年裡整日泡在書堆裡的緣故,讓這股書卷氣都沁到她骨子裡去了,即使在外顛沛流離了這麼長時日還是揮之不去,靠近了一聞就能聞到。
黃蓉微微笑著,聽著她規律有力的心跳聲,忽然間,什麼都不怕了,也什麼都不想了,漸漸的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三更
洪七公、歐陽鋒、黃蓉、王道一,四種價值觀的碰撞交融。
ps:個人愚見,我覺得原著中這一部分寫的有些牽強也可能是我自己沒讀懂原著,不能理解金老的文意)。於是就自己加了一些東西進去,想讓情節更順理成章一些,也不知道寫清楚了沒有,大家多多包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