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鋒不疑有他,趕緊將經文遞了過去。黃蓉伸右手接著,左手拿過燭臺,似是細看經文,驀地裡忽然向後躍開丈餘,將那幾張紙放在離燭火半尺之處,叫道:“歐陽伯伯,你這經文我燒了吧。”
歐陽鋒大駭,忙道:“喂,喂,你幹什麼?快還我!”
黃蓉笑道:“你要經文呢,還是要我性命?”
歐陽鋒道:“要你性命作甚?快還我!”語音急迫,大異常時,作勢撲上搶奪。
黃蓉將經文又移近燭火兩寸,說道:“站住!你一動我就燒,只要燒去一個字,就要你終身懊悔。”
歐陽鋒心想不錯,哼了一聲,說道:“我鬥不過你這鬼靈精,快將經文放下,你走你的吧!”
黃蓉道:“你是當代宗師,可不能食言。”
歐陽鋒沉著臉道:“我說快將經文放下,你走你的路。”
黃蓉知他以宗師自詡,雖然生性歹毒,卻從不失信於人,當下將經文與燭臺都放在地下,笑道:“歐陽伯伯,對不住啦。”轉身便走。
石像後的丘處機大松一口氣,心中對黃蓉臨危不亂的急智是又敬又佩。
歐陽鋒撿起經文,猛地躍起,反手出掌,蓬的一聲巨響,將丘處機藏身的石像打塌了半邊,喝道:“臭道士,滾出來!”
黃蓉大吃一驚,收住腳步,回過頭來,只見歐陽鋒已將斷了腿的丘處機拎出,貫在地上。
黃蓉登時醒悟:“以老毒物的本領,丘處機躲在神像背後,豈能長久瞞得住他?想來方才呼吸之聲已早給他聽見了。只是西毒先前沒將他放在眼裡,是以一直隱忍不發。”
她當即走回廟中,向歐陽鋒道:“歐陽伯伯,我不走啦,你放他走。”
丘處機震驚的看向黃蓉,叫道:“不!黃姑娘你走,你去找小師妹,叫她給她兩個師兄報這殺身之仇!丘某人死則死矣,何懼之有?萬不能再連累了你。”
黃蓉淡淡一笑,說道:“喊叫什麼,你當我這全是為著你嗎?”
丘處機一愣,呆看著她。
隨後,她轉頭望向門外茫茫荒原,似自語般的喃喃低語道:“道一已經失去了一個師兄了,我不能再叫她失去第二個,難過第二次……”
她這句話說的極輕,輕的丘處機和歐陽鋒二人都沒聽清。
黃蓉很清楚,以現下情景,若留下的是自己,西毒有求於她,只要她還沒將全篇真經譯解給他,他便不會殺她,她動動心思與西毒周旋,尚還有一絲生機,但若她一走了之留下丘處機,那丘處機在西毒手中必死無疑。
丘處機還待與她爭持,歐陽鋒焦躁起來,罵道:“小丫頭,我答應放你走,你又磨嘰什麼?”
黃蓉轉回頭來,笑道:“我卻不想走啦。歐陽伯伯,你把這惹人厭的老道士趕走,我好好陪你說話解悶,解經給你聽。你可別傷了他。”
歐陽鋒心想:“你不走最好,這臭道士的一條老命值得什麼?”大踏步上前,伸手往丘處機胸口抓去。
丘處機伸臂格擋,卻被歐陽鋒輕松避過,直直將他提溜起來,乘勢一甩,將他的身子從頭頂揮了出去,扔出門外。
歐陽鋒叫道:“饒你去吧!”
丘處機哪裡肯走,拖著一條斷腿,正要爬回來,黃蓉笑道:“老道士,歐陽鋒要拜我為師,學練《九陰真經》。你還不走,這麼大把年紀,也想拜我為師麼?”
丘處機知她雖然說得語氣輕松俏皮,可是處境其實十分險惡,他看向她,還是不走。
歐陽鋒哪將重傷的丘處機放在眼裡,實在不耐煩了,抬頭望天,說道:“天已大明瞭,走吧!”抓住黃蓉,運起獨門輕功“瞬息千裡”,倏然間兩人便已飛出數丈之外。
丘處機望著二人消失的方向呆坐良久,其心情,自難言表。
又過一陣,只見烏鴉一群群的撲入古廟,啄食楊康屍身,片刻間便啄的只剩一堆白骨,又過片刻,又見群鴉悲鳴,撲落落的不住從半空跌落,原來群鴉食了楊康屍身之肉,又都相繼中毒而死。
他回頭看看楊康的骸骨,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嘆道:“自作孽,不可活。”過了半晌,終是費力的撐起身來尋了廟外一處荒草地方將其埋葬了,一邊埋一邊默默自語道:“好歹師徒一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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