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瑤迦猛然瞪大了眼睛,一種巨大的恐懼漫上心頭,她拼命搖頭,哀求道:“不……不行,你不能這麼做……”
對於一個大家閨秀而言,沒了守宮砂意味著什麼,程瑤迦再清楚不過,那還不如直接殺了她!
其實這是李莫愁在荒村野店那一晚就想做的事,那時她把程瑤迦當作何沅君來報複,她想毀了她。只是在最後忽然又聯想到了自身,因著那一絲憐惜停了下來。
而現下,李莫愁仍然想這麼做,卻是因為她心裡面那一縷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楚的失落與不滿。
李莫愁從來不會體諒別人是怎麼想的,對程瑤迦的訴求充耳不聞,她長驅直入,直搗黃龍。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傳來,程瑤迦戛然停住了話頭,條件反射的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唇邊洩出一聲悶哼,嘴唇上霎時被咬出了一道血痕,眉頭深深的皺起,額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時滲出一層虛汗,足見其疼痛之鑽心。
正道是:“金針刺破桃花蕊,不肯高聲暗皺眉。”
李莫愁常年修煉古墓派功夫,身體比常人要寒涼一些,手指更是冰涼,程瑤迦只覺像是寒劍穿心。僅僅就這麼一下,程瑤迦知道,她守了十八年的貞潔徹底被毀了……
程瑤迦的腦中一片黑暗,身體的痛楚在漸漸消退,但心裡的絕望卻越發深刻,半晌,她才能開口說話,哽咽道:“你殺了我吧……”
李莫愁笑道:“我不會殺你,我千辛萬苦的把你帶回來,自然還有別的事要交代你做。我若想殺你,早就殺了,何必辛苦我自己這一趟?”
程瑤迦的目光愈發空洞,像是熄滅了的燭火一般,完全不複往日神采,她聽到李莫愁的話,毫不猶豫的準備咬舌自盡,李莫愁的聲音卻又恰如其分的自上方傳來:“你若膽敢自殺,我便屠你程氏滿門!”
程瑤迦終於哭了出來,悲傷和絕望將她完全淹沒,玉床傳來陣陣徹骨的寒意,讓她靈魂快要脫殼而出,她的意識逐漸模糊,只留一片死寂……
李莫愁聽著她悲慼的哭聲,心中似有所動。只見她斷斷續續的哭了半晌,卻再沒有聲響了。李莫愁心裡奇怪,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去瞧她垂著的眸子。這一看令她大驚失色,程瑤迦的瞳孔正在逐漸渙散!
怎麼會這樣?李莫愁沒來由的慌亂起來,她思量片刻,立馬反應過來,是寒玉床!
她立刻將左手移到程瑤迦的丹田上,緩緩注入一股溫熱的真氣,助她驅寒。
隨著真氣源源不斷的注入,程瑤迦抽離的意識漸漸又回攏,她感覺有一股熱烘烘的氣息自丹田運轉到周身,全身的經脈都像被溫泉熨貼過一遍,玉床的冷氣被阻隔在外,身體不再感到寒冷,舒服極了。
她緩緩睜開雙眼,只見李莫愁的眼睛正幽幽的盯著自己,裡面藏著連本人都沒有發覺的緊張。只聽李莫愁道:“不想被凍死,就按照我說的法子運轉內息。”
程瑤迦只呆呆的躺著。
李莫愁冷哼一聲,笑道:“你若死了,我叫整個程家給你陪葬!”
程瑤迦猛然睜大了眼,隨後妥協般的深吸一口氣,閉目凝神,運起內功心法,按李莫愁說的法子主動抵禦寒冷。
李莫愁把左手從她丹田處拿開,說道:“這千年寒玉床是輔助練功的絕佳寶貝,你現下用了,莫要不知好歹。”
寒玉床有幫助修煉內功的效果,一般人初時睡到上面,只覺得奇寒難熬,只得運功與之相抗才不會被凍壞,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縱是在上面睡覺也能練功不輟。
李莫愁身為古墓派的唯一弟子,自然將這寒玉床用了多年,早已養成了一碰到它就自動行功的習慣。但程瑤迦是第一次躺在上面,不知其中訣竅,李莫愁也一時沒想起來,是以方才險些把她凍死在這寒玉床上。
過了一陣,李莫愁打量著程瑤迦標緻勻稱的酮體,心中似有所動,她情不自禁的微微一動,卻引來程瑤迦一聲嚶嚀,讓兩人都是一驚。
程瑤迦倏然睜開眼睛,驚慌的看向李莫愁,李莫愁則是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情一般,玩味的笑了笑,開始肆無忌憚……
程瑤迦一瞬間彷彿被抽去了靈魂,陌生的感覺攪亂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好像回到了幼年時,詩興大發的爹爹帶她夜遊洞庭湖,忽然間,風雨大作,她躺在船艙裡,感到洶湧的浪濤使脆弱的小船劇烈而無助的顛簸著,狂風和著暴雨一陣陣席捲過湖面,小船顛簸著、傾斜著,時而竄起飛到浪尖,時而重重摔進谷底,強烈的眩暈中夾雜著將要解脫的奇妙的感覺……
她奮力的掙紮著,想擺脫這種□□似的感覺,這讓她感到羞恥,讓她愈發的感到自輕自賤,她告戒自己這是恥辱的,但她又只能無助的不斷的被拉入深淵。
她緊咬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以維護自己最後的尊嚴,但從齒縫間情不自禁洩出的輕吟卻愈發顯得動聽撩人。
小船在巨浪中起起伏伏,她的抵抗顯得那麼微弱,她毫無辦法……
忽然,暴風雨驟然急掠過湖面,卷向黑沉沉的遠方,方才還喧囂的湖面又漸漸恢複了平靜,小船靜靜的隨波逐流。明月倒映在水面,遠處又亮起了漁火。正如範文正公的那篇賦裡說的: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裡,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
程瑤迦那一瞬間的脆弱簡直驚豔了李莫愁的雙眼,耳邊縈繞的是從未聽過的天籟。李莫愁也像是魔怔了一般,不由自主的俯身過去,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程瑤迦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倦,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羞恥,還有,前所未有的絕望……
絕望於自己方才的沉湎,絕望於自己的樂在其中。
不知何時她早就顧不得行功禦寒了,身體再一次感受到寒意,這一次李莫愁發現的很及時,依著方才的法子又為她渡了真氣。習武之人的真氣極其珍貴,往往要苦練多年才能增長些許。李莫愁自陸展元的事情過後,便一心沉迷於武功,日日苦練《玉丨女丨心丨經》,像現在這般兩次三番的給一個人不要錢似的渡真氣,還真是她以前從未做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