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李自成分兵
張獻忠一聽這聲音,知道是“闖王”高迎祥來了,臉陰晴不定,心迅速權衡了一番利弊,最後還是略有不甘地放下了刀。見他放下刀,李自成也示意手下放下刀刃。一場可能發生的沖突和火併消弭於無形。
高迎祥是早年義軍領袖“紫金梁”王自用的得力手下,三十六營的主要將領,在王自用死後,成了各路義軍領袖聲望最高的人,也是這次滎陽大會推選的十三家七十二營的首領。出來混要講規矩,張獻忠再跋扈,也不得不給“闖王”面子,否則是和七十二營過不去。
圍堵的眾人分開一條路,高迎祥一人徑直走了進來。他是個等身材的年人,其貌不揚,放在人群毫不起眼,任誰第一次看見他,都絕不會想到這是各路義軍的首領,大名鼎鼎的“闖王”。
高迎祥平時不茍言笑,臉看不出喜怒哀樂。這時為了調停兩人,換一幅笑臉,不過怎麼看都像是硬擠出來的。他走到兩人間,問道:“自家兄弟,有什麼不能商量?銀子也好,女人也罷,外面不多的是嗎?”
張獻忠指著李自成,回答道:“闖王,我也不是貪得無厭之人,這皇宮的古玩隨他搬走,讓他把這些太監留下,麻溜地走人,我既往不咎。”其實這些太監樂工他也不是非要不可,也許欣賞過一兩次奏樂膩了,但是不蒸饅頭爭口氣,這時候爭的不是太監,是面子,刀子都亮出來了,總不能最後關頭服軟認慫,如果讓“闖王”的一個部將給掃了面子,以後還怎麼混?
高迎祥掃視了一眼李自成,沉聲道:“自成,聽見八大王的話了嗎?人給他,東西給你,還不趕緊說幾句敞亮的話,把這事化了?”
見高迎祥這口氣,是不可能有其他選擇了,李自成深吸一口氣,把心的不滿壓了下去,說道:“全憑‘闖王’做主,宮裡的東西我也不要了。”說完轉身出了宮殿。
高迎祥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轉頭對張獻忠解釋:“我這外甥性子傲的很,別跟他一般見識。”高迎祥的外甥女是李自成的媳婦,所以私下裡都是甥舅相稱。
張獻忠得了面子,心裡高興,說話也客氣起來:“沖著‘闖王’的面子,我自然不會往心裡去。”
皇宮外,李自成回頭望了望,眼裡既有不甘,也有怨氣。旁邊的高一功湊來小聲問道:“大哥,跟著張獻忠一路要受窩囊氣,在‘闖王’手下也甚是憋屈,不如分兵,自己單幹?”高一功是李自成的小舅子,一直跟隨他,忠心耿耿。
“分兵?”李自成聞言,心裡一動,沉思起來。
李自成起兵以來,數易其主。先是投奔流民軍首領王左掛,崇禎三年,王左掛投降招安後,又轉投綽號“不沾泥”的張存孟,可是張存孟在崇禎四年戰敗後也向朝廷投降。崇禎六年,他又率部東渡黃河,投奔了舅父高迎祥,還得了個“闖將”的綽號。
似乎是要印證他投靠的勢力都熬不過第二年的詛咒,崇禎七年,曹詔、左良玉等多路明軍在河南將高迎祥、張獻忠等幾路人馬團團包圍,眼看是一個兵敗投降的下場。幸好這時韃子入關,曹詔被調往大同抗金,流民軍才得以從大同總兵王樸處突圍,於是有了後來的滎陽大會和鳳陽之戰。
高一功繼續勸道:“大哥現在兵強馬壯,不依仗‘闖王’也能幹出名堂,不如找個理由分兵回西邊,不與‘闖王’和張獻忠他們一路。”
李自成點了點頭,重重拍了拍高一功的肩膀,“你說的有道理,咱們現在要人有人,要銀子有銀子,為什麼要寄人籬下?沒了張屠夫,也不吃帶毛豬,咱回陝西、去甘肅,拉起十萬八萬人的隊伍,讓各營頭看看,我李自成也能做出一番事情來。”
攻入鳳陽的是高、張聯軍,李自成名義是高迎祥的部將,其實也是一股相對獨立的勢力。滎陽大會後,聯軍一路東進,攻城掠地,看似團結,其實各懷心思,相互提防,皇宮的一場沖突,成了聯軍分裂的導火索,為後來的事情發展埋下了伏筆。
聯軍在鳳陽的好日子沒過多久,壞訊息傳來了。洪承疇率主力出潼關,在河南信陽大會諸將,並召回了遠赴大同抗金的名將曹詔,準備集兵力圍剿各路流民軍。
洪承疇從陳瑜手接過五省總督的位置,成為剿寇的主要軍事統領以來,一改前任“邊剿邊撫”的方陣,實行“全力清剿”、“以剿堅撫,先剿後撫”,效果顯著,其手下的曹詔驍勇善戰,更是讓各路流民軍聞之色變,於其侄子曹變蛟並稱為大小曹將軍。對於洪承疇的動向,各路流民軍都很關注,包括東路的高、張聯軍。
高迎祥和張獻忠在鳳陽已經搶得盆滿缽滿,決定離開鳳陽,避開洪承疇的鋒芒,但是往哪邊走,想法不一,於是兩家坐下來商量,在滎陽大會展示出過人戰略眼光的李自成也參與了商議。
張獻忠主張繼續往東,既能避免與洪承疇正面對戰,又能劫掠富饒的運河沿岸。
他眼閃爍著貪婪的目光,揮舞著手臂說道:“‘闖王’,不是我說,西邊那旮沓窮的很,沒什麼油水,東面的廬州今安徽合肥)、安慶、和州、滁州,那個不西邊強?隨便攻破一兩個府,抵得陝西半個省……”
高迎祥頗為心動,他們幾個頭領都是陝西人,知道陝西窮到什麼地步,除了遍地的屍骨和荒蕪的田地,要啥啥沒有,他詢問李自成的意見:“自成,你說呢?”
李自成已經打定了分兵的主意,自然不會跟在後面當小弟,毫不猶豫回答道:“合兵一處容易被官兵圍殲,還是兵分幾路更合適,既然‘闖王’和‘八大王’想去東邊,那麼西邊由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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