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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煙雨江南 第四十七章 日月交替

黑夜散去,白晝交替。城中幾聲雄壯的公雞啼叫。

君不白枯坐屋頂一夜,渾身痠痛,起身活動拳腳。後院廚房在煮白粥,粥米香甜順著煙囪飄入城中,整座城都在甦醒。

獨飲一夜,腹中空蕩,此時咕嚕抗議。君不白揮袖,卷一袖空酒罈落入後院,後院牆角有堆放酒罈的空地,等酒罈存滿一牆,便會送還張家酒坊,再換一車新酒回來。

“樓主。”柳芸娘一臉倦容從廚房走出,整夜未眠,面色蒼白,手捧一碗白粥遞給君不白。

喝一整夜酒,白粥正好暖胃,也好解酒。君不白接過粥碗,白粥略燙,只能先端在手中等它冷掉,“等會樓裡換了班,回去睡會吧。”

柳芸娘以為白粥不合口,折回廚房,又捧一碟香醋醃漬過的脆嫩魚生,遞給君不白,“新醃的魚生,配粥吃更好。”

君不白引出一劍,懸於手邊,將粥碗和魚生立在上頭,今日不用開門迎客,樓裡冷清不少,“靈遠還沒回來?”

柳芸娘斜倚在牆面,“他昨夜讓人帶話回來,說是要在那住幾日,畢竟出自王傢俬塾,王家那邊出了這檔子事,他也得盡些禮數。”

粥已放涼,君不白一口飲盡,白粥寡淡,夾起幾片魚生填入嘴中,香醋酸到味蕾驟醒,君不白齜牙,“他在那也好,但願突生事端就行。”

一陣暖風自頭頂落下,樓萬春肥碩的身軀驚起光裡浮塵。

“楊媽媽怎樣了?”君不白關心到。

樓萬春站穩身形,喘平氣息,一抹額頭汗珠,趕了一路,汗珠溼透胸前衣襟,“昨日動了胎氣,服了一枚蘇晚給的安胎丸,已無大礙。”

柳芸娘再次折回廚房,提一壺井水冰透一夜的涼茶遞給樓萬春。

樓萬春仰頭,咕嘟灌下一整壺涼茶,涼茶清涼去熱,浸潤心脾,身上熱氣也蕩然無存。

君不白掃淨盤中魚生,將碗碟疊在一處,囑咐道:“等會再派人去一趟王家別院,讓靈遠多提防些。”

柳芸娘緊咬嘴唇,挺身而出,“我去吧,王家二公子是在二層樓出的事,二層樓本就歸我管轄,不能讓靈遠一人在王家。”

“你還是別去了,定風那邊已……”關心則亂,樓萬春差點說出真話,猛然清醒,慌忙閉嘴。

隋定風一夜未歸,柳芸娘揪心道:“隋大哥怎麼了?”

樓萬春閉嘴不言,生怕再說錯話,不敢搭話茬,朝君不白使去顏色。

君不白故作鎮定,一旁搭腔,“有個差事派他出趟遠門,他眼下已不在蘇州,你還是別去王家了,靈遠在那,王家也會念著往日情分,不會為難於他。王二公子在你二層樓出的事,你若去了,王家必然會為難你的。”

柳芸娘半信半疑,後退幾步,貼在牆面尋些依靠,面色憔悴。

樓萬春寬慰道:“待會我自會派人去的,你還是回去睡會,養足精神,夜裡還需你坐鎮呢。”

樓裡事才是第一位,柳芸娘點頭,告別二人,飛去自己院中,背影有些失魂。

君不白將碗碟送回廚房,緊盯樓萬春,假意斥責,“下次嘴記得嚴些。”

樓萬春點頭如搗蒜。

一夜未睡,君不白哈欠連連,囑咐幾句,揮手作別樓萬春,輕功飛回自己住處。

途中,瞥見後院小巷裡,一身蓑衣的農戶肩扛兩擔新鮮果蔬,停在青玉手羅青的蔥油餅攤前,二人密談一番。羅老太太遞給那人一張新烙的蔥油餅,那人貼身放入懷中,肩扛兩擔果蔬轉入巷中,將果蔬分發給賣菜的各家農戶。

巷子口賣豆腐的攤子前,秀筆書生潘如許用手點開清水中浸泡的四方豆腐,豆香味飄蕩。

然後坐回豆腐攤前的書信攤上,支起筆硯,攤開一卷六合紙,抄寫金剛經。

潘如許剛抄下半頁經文,一道人影遮擋光亮,潘如許抬頭,眼前一位身覆半片胸甲的錦衣女子,揹負一柄長槍,手持短槍,兩杆槍身銀白如雪,立於他的書案前,沉靜不語。

一團墨自筆尖垂下,暈染整頁經文。

“潘秀才,一板水豆腐。”蘇州富戶人家廚房採買的熟客在牛車上扯嗓子喊一聲,扔出一串銅板。銅板撞擊,清脆入耳,潘如許方才醒神,甩出一團墨點,墨點打落扔偏的銅板,筆直落在擱錢的木匣之中。

收錢入匣,潘如許一掌抬起板水豆腐,翻手丟去牛車之上,力道綿軟,恰到好處,水豆腐安慰落在牛車之上,半滴水不灑,水豆腐也安然完好。

如巷頭雜耍的把戲,有時也能勾引些行人駐足掏錢買上一塊水豆腐回家。

持雙槍的女子已悄然離開。

潘如許賣完豆腐,端坐在書岸前,心緒難平,持筆,拓下幾頁經文。

巷尾,賣蔥油餅的青玉手羅青一掌熄滅灶膛的炭火,喚一旁賣菜的婦人幫她暫時照顧下餅攤。尋一無人處,翻入沈清瀾的別院,叩響沈清瀾的房門,“姑娘,該洗漱了。”

“婆婆進來吧。”屋內沈清瀾清朗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