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葉顫抖著撥開翅膀, 喊了一聲:“娘?”
大風穿過洞口,發出嗚咽的響聲,像是在回應他。
金剛走了過來,看著翅膀下那張變成青灰色的臉,他心中一痛,雙手搭上巖葉的肩膀:“巖葉,是我對不住你,節哀……”
“金剛哥!”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巖葉抓著金剛的腿嚎啕大哭起來。
大家聽到動靜, 顧不上吵鬧,紛紛走了過來。剛剛還在打罵男人的大嫂倒抽一口涼氣,大家被趕出來後, 都躲在灌木叢裡,既為了等人, 也為了避風。又冷又餓,誰都沒心思說話, 沒人知道,巖葉他娘,竟然被活活凍死了。
“這……這些該死的東西!”大嫂咬咬牙,一把抱起孩子,沖進洞口罵道, “活了這麼多年,今天算是開眼了!巖葉他娘,沒被猛獸吃了、沒得病爛身子爛嘴、撐過了這麼多次冬天, 今天被自己人給活活害死了!我問你們,巖葉他娘做錯什麼了?她一個人在角落裡吊命,礙著你們了?羅巫,你這個老東西,你憑什麼叫人把她抬出來?夏天裡做活,她拼著頭暈,也要跟人下海撈貝。你呢?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這不吃,那不吃,喝著咱們揹來的泉水,還挑嘴!你個老不死的,早幾年我就看穿你的把戲了,呵呵,你躲在山上教厚泰小畜生的時候,以為周圍沒人是吧?你當初說的話我還記得呢,什麼聲音要高亢有節奏,動作要花哨,生病的人就信這些,其實卵用也沒……”
“竟敢對羅巫不敬,給我堵住她的嘴,拖出去打死!”也許是最後的話觸到了羅巫的逆鱗,厚泰帶人沖出來,指著大嫂子兇神惡煞的罵道。
大嫂子不依不饒,頭一抬,胸一挺,把孩子往前一送:“來啊!現在就來!你們弄死巖葉他娘,我就來當第二個!反正沒吃的,沒喝的,我們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死在自己人手裡!”自己人三個字,大嫂子咬得特別狠,說完,她盯著厚泰身後的男人,一個個點名,“巖熊,我男人才給你勻了半條魚的口糧,打死我你也不用還了!石頭,我娘和你娘,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姐妹,你還喝過我孃的奶,死在你手裡我也放心!塗三,你反正是個孬貨,跟著我男人學了三招兩式也不頂用,他們殺人你就在旁邊打下手,到時候拜託你把我們一家給埋了!還有你,巖樹,你可是……”
“大嫂子,別埋汰我們了。說一千道一萬,咱們可不敢動手!”巖樹開口求饒,“我那表妹……真的死了?”
大嫂子冷笑:“你表侄子正在哭喪呢!你聽不見嗎?”
巖葉的哭聲很響,之前在洞裡聽不見,如今出來了,才聽出其中的肝腸寸斷。巖樹心裡一沉,即使與巖葉是離得很遠的親戚,兩個祖宗以前還鬧過齷蹉,可真聽到表妹的死訊,巖樹還是有些難受。這叫什麼事?今天羅巫大人一回來,就和首領躲起來秘議,秘議完,首領便怒氣沖天地宣佈驅逐的命令。
這些被逐的人鬧了一通,羅巫大人只用一句話就把他們給堵死了。“這幾個人對炎魔大不敬,災禍馬上就要降臨,不驅逐他們和他們的親人,難道要讓整個部落陪葬嗎?”
聽到這話,大家都急了,一起出力,把人給趕了出來。甚至連被趕的人都惴惴不安,沒有多做反抗。只是,驅趕他們是一回事,直接要他們的命就是另一回事了。這個厚巫,下得都是什麼命令!
“巖樹!你想造反嗎?”厚泰被個女人當場駁了面子,氣得要命,“她對羅巫不敬,我要你們打死她,你憑什麼不聽!”
“誰要打死我老婆?先問我厚德同不同意!”一群人抬著巖葉他孃的屍體走了進來,大嫂子的男人用低沉的嗓音吼道。
巖葉紅著眼睛,狠狠瞪著為首的厚泰。
“你們想幹什麼?你們這群不祥之人已經被驅逐了!我不許你們再踏入土部半步!”厚泰處事沒經驗,被這麼多人瞪著頓時慌了手腳,他嘴裡疾言厲色的發出斥責,腳上卻不自覺地退了兩步。
金剛注意到這一幕,露出輕蔑的神情。巖葉則狠狠呸了一聲。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當我這個首領是死的嗎?”許是料到了厚泰的能力之差,羅巫攙著老首領走了出來。
“首領大人!”老首領積威已久,金剛等人忍不住行禮道。
“不用叫我首領大人了。”然而老首領並不領情,“你們已經不是土部的人了,趕緊走吧。”
“首領大人,真要做這麼絕嗎?”金剛忍不住高聲喊道,“羅巫也許並沒有說出事情的全部真相。我們……”
“我知道你們幹了什麼!”老首領打斷他的話,面露嫌惡,“別想挑撥離間,羅巫把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祭祀時出現長著魚尾的妖怪,你們受妖怪和白毛小子的蠱惑,去了邪地。我甚至知道,妖怪說那邪地溫暖如春,不愁吃喝!呵,也只有你們相信了!”老首領失望地搖頭,“金剛,虧我還想栽培你,讓你成為土部的第一勇士,可是如今,留不得你了。”
“首領大人,那不是妖怪,是神仙!他說的地方真的……”金剛忍不住辯解道。
“住嘴!”羅巫開口了,“不管長著魚尾的東西是什麼來頭,我只知道,炎魔大人發起怒來,天地變色。而那個魚尾妖怪,卻只能氣哼哼消失。兩人的力量懸殊如同天地,你們竟然選擇相信魚尾妖怪,冒犯炎魔大人,簡直就是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