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並非想跟周酌遠說這些話,至少不想這麼卑微地說這些話,但是他清楚周酌遠不會給他多少時間,於是講話的時候完全沒有經過思考。
周酌遠用冷漠的語氣打斷他:“你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叫我哥哥?”
周酌意愣了愣,他下意識地,磕磕絆絆地喊道:“小、小遠……”
“你有病吧!誰準你這麼叫我?!”周酌遠頭一次覺得周酌意的腦子可能真的有點問題,明明他的態度都這麼差勁了,到底是多聖母的人才能堅持熱臉貼冷屁股?大團圓的結局對周酌意就那麼重要?可是憑什麼要周酌遠為難自己去滿足周酌意的願望?
周酌意訥訥地改正:“酌遠、周酌遠,我想說能不能不要恨……”
周酌遠臉色徹底黑下來:“夠了!我不可能回到周家,你死了這條心吧!”
周酌意想叫周酌遠不要恨他,沒料到周酌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決絕,竟然恨周酌意恨到連他呆過的家都不願意回。
他一動不動地站著,盯著陷入黑屏的手機,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
裴鶴洗完澡出來,裹著浴巾就去抱周酌遠,薄薄的腹肌上沾著水珠,印到周酌遠的睡衣上,留下一顆顆深色的小圓點:“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周酌遠又酸又氣:“我說過多少次了讓你穿好衣服再出來!腹肌多了不起嗎?”
裴鶴一時間笑得差點站不住:“我受不了了,你好狡猾,別以為這樣就能岔開話題,快告訴我為什麼剛才臉色那麼難看?”
周酌遠頓了頓,胸膛明顯起伏兩下,他的聲音有些委屈:“是周酌意,他又跟我道歉,想讓我回去周家,我不想回去。他還說什麼他已經離開,到時候周家人又要怪我,說我逼走他們的寶貝小意,我怕他們找我們麻煩。”
裴鶴眼神變得格外柔軟,周酌遠已經學會向男朋友訴說自己的不安和委屈,他獎勵似的親了親周酌遠的額頭:“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周酌遠抬起來眼睛看他:“他們都喜歡周酌意,不喜歡我,你是唯一一個討厭周酌意的,你可以永遠討厭他嗎?”
講完這句以後,周酌遠也覺得自己幼稚、不講道理,臉上泛起羞恥的紅。
好在裴鶴此刻同樣幼稚、不講道理:“當然,我永遠討厭他,他搶走你本來幸福的人生,要不是他,你根本不會那麼容易生病,而且他一點都不尊重你。”還總是對周酌遠抱有古怪的佔有慾。
周酌遠更加羞恥,不過心底是開心的:“明天就要見到吳姨了,也不知道用做慈善的藉口能不能行,吳姨不會把我們當成騙子打出來吧?”
裴鶴開啟吹風機,一邊吹周酌遠睡衣上的小圓點一邊說:“我想應該不會。”
周酌遠今天晚上或許是有些興奮,躺在床上都在講個不停,說吳姨第一次見到他就很喜歡他,耐心地照顧他給他溫暖;說有一回他病得很嚴重,吳姨摟著他給他唱兒歌哄他睡覺;說吳姨做的年夜飯特別好吃,他吃過兩次,每次都撐得睡不著……
裴鶴將他圈在懷裡,時不時地點評幾句,直到周酌遠的聲音漸漸變小,呼吸變得均勻,裴鶴才蹭了蹭周酌遠的發頂,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