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宋鹿覺得探進內衣那條蛇又活過來,陰濕的蛇皮再次擦過赤身裸體。宋鹿腹部一抽,一下子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她轉身撲過去,抱住馬桶圈,吐了起來。因為沒有吃晚飯,只是一浪一浪往外湧胃酸,灼傷她的喉嚨,把她喉嚨都燒啞了。
林也一直存壞心思,耐心等著這個妹妹哭。這一刻終於來了,姓宋女人的一手絕活,慘兮兮地哭,在男人面前扮盡可憐,招出沒出息男人的憐香惜玉之心。
可真看到了。
竟然,被迷惑了。
宋鹿雖然憋著沒哭,可沒哭比哭更厲害,水光盈盈一雙大眼睛空蕩蕩往外蓄著悽苦的身世。眼底那個憂鬱啊,真就像有一肚子委屈無處傾訴。
林也渾身上下像在燒蒸汽,腦子一熱,被迷得五迷三道起來。他煩躁地扯松領帶,脫下黑西裝,往馬桶刷吐的女人腦袋上一罩,把人拉起來,夾在腋下,摟著人走出衛生間。
林綜生的目光掛在兒子和看不見臉的女人的身上,問:“帶誰來看你爺爺?”
林也很輕松地回一句:“女朋友。”
林綜生說:“不像話。”
宋綾的目光一怔。
林也覺得格外有意思。從宋綾臉上,林也先是讀出了幸災樂禍,然後是難以置信,最後是驚恐異常。
她怕什麼?
自然是認出了女兒。
怕的,是情敵的兒子摟著自己的女兒說是“女朋友”!
這不是荒唐嗎?
的確荒唐。
林也心裡有個主意立刻擦出火花。
他想,是該大鬧一場。
林也直接將人摟著帶出來。在掀蓋頭前,他以為會看到一個淚眼婆娑的宋綾翻版。結果,宋鹿還是不哭,只是懵,表情都凍住了。在沒人看到的地方還是不哭,自然在任何地方都不會哭。但這份堅強絕對是假裝的,還裝得異常辛苦。
宋鹿呆呆愣愣走開,“林先生,今晚真的謝謝你。”
林也穿西裝的袖子,“下面去哪兒?我送你。”
宋鹿說:“不用,我搭地鐵。”
林也掃一眼宋鹿,“你書包不在身邊,你沒錢和手機。”
宋鹿不作聲了,良久,她抬起頭,對上林也亮晶晶的黑眸,“林先生,你能再陪我去個地方嗎?”
林也說:“走吧。”
林也陪著宋鹿去了一家藥店,刷他的卡,買了冰袋和紗布。
宋鹿說:“林先生,你報一下你的手機號碼。我回寢室借隊友手機加你微信,把錢轉給你。”
林也沒有微信。他本來想說不用,可這樣就斷了聯系,於是報上自己的手機號。宋鹿找了個馬路牙子,直接坐下來,牙齒咬著紗布一頭,給自己一圈圈纏繃帶。林也站在她面前,看她熟練的手法,就像是一向習慣自己照顧自己,也早就習慣了受傷。
宋鹿繞紗布,及肩的發撩在脖子上,紮人不說,還時常擋住視線,惱人得很。她眼前突然一黑,伸來一雙手,看樣子是想撩她的頭發。
宋鹿急道:“別撩!”
來不及了,林也已經把頭發撩起來,用虎口在她腦後圈了個丸子一樣的毛紮小馬尾。宋鹿又低頭,像是要藏自己的臉。
林也笑了。他看出來她為什麼不讓他撩。因為她臉頰肉鼓鼓地往下垂,一撩,臉更圓了。原來啊,她是靠垂下的頭發藏著腮上的奶胖肉。她長了這麼張臉,學生時代為她打架的男孩子一定多不勝數。
宋鹿臉頰一點點紅了,她瞥一眼林也。
這人笑得毫不遮掩,幹脆蹲下來,眼睛直視他。
林也說:“你為了錢什麼都肯做吧?”
宋鹿一懵,心想一個人明明笑得這麼文雅為什麼說話這麼傷人?
或許,是因為他是林先生的兒子。
林也說:“和我結婚。給你擬一份合約。五百萬,我買你一年,一年後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