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緊張,也因為泡太久熱水,她緊繃身體,身上的每一塊面板都敏感異常。宋鹿屏住呼吸,耳畔只有雜亂的呼吸聲和清脆的水聲。
她會後悔嗎?
她會在最後一刻忍受不了推開她嗎?
一切都是未知,只有直觀的感觸。
突然,一陣腳步聲打破這種和諧的寧靜。宋鹿整個人一兢,身體驟然緊縮。她倏地翻過身來看,看到門口人影一閃,她想也來不及想雙臂抱住林也的腦袋,把他按到水面之下。
浴缸裡紅色的水翻湧起來,淹沒男人的身體。
林也忘了把浴室的門關上。宋鹿忘了她吩咐桃姨洗了水果送進來。而桃姨謹記林也吩咐的“看緊太太”。林也後悔也來不及,只恨他多此一舉讓桃姨留下。
桃姨的腳步聲很沉,是成心想提醒宋鹿她來了。桃姨站定在門口,懷裡抱著一個木託盤,上面是切成小塊的水果拼盤。她望著那一浴缸彷彿沸騰的紅色洗澡水。她發現太太的臉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的,水面似乎比她離開時渾,還上下翻滾浪。
太太突然蹬起腿,雨點打鍋子般又急又惱地喊:“桃姨!桃姨!”
桃姨覺得太太是在催促她趕快把水果送過去。她走過去,把木託盤放在大理石臺上,就在太太垂下的手臂邊上。
太太就眨巴一雙大眼睛緊緊盯著她,把交叉在肚子上的手又緊了緊,把兩條細胳膊往裡一併,肩膀上的淤青就明顯起來,白淨的身體東紅一塊西紅一點,像被人捏過。桃姨心想,做運動員真不容易。而且太太是個比較傳統的女人,不習慣有人看她洗澡。
桃姨放下水果就走,快要出浴室門的時候,她聽到太太輕叫了一聲,又似惱怒又似抱怨,聽著心裡有點燥、有點可憐她、有點心疼她。桃姨轉過頭,看到太太咬著下邊的唇不好意思望著她,朝她搖了搖頭。桃姨狐疑地走出去。
林也被宋鹿壓在水面下,順著她胸中線淺淺吻到她肚臍眼。他覺得她是自討苦吃。這樣更好。他感覺到她用手指拍了拍他的臉,提醒他人已經走了。他猛地從水裡紮出來,深吸一口氣。
桃姨的突然到來打破了一切,等宋鹿腦袋稍清醒下來,那個想獻身的卑劣時機就已經過去了,沖動是一時的,她再也無法面對林也灼灼目光的審視。宋鹿一個翻身,擱兩隻手在冰涼的大理石臺,趴到浴缸壁上,從水裡抬起手軟腳軟的身體。失去水的浮力,她覺得身體格外沉,卻還是堅持從浴缸裡爬起來,背對林也,快速抽下衣架上掛的浴衣包裹在身上,頭也不回地逃出浴室。
林也:“……”
從他的視角看,她裸、露的地方被水都泡皺了,渾圓之下兩條筆直的細腿,該瘦的地方瘦,該肉的地方肉,長得特別乖。其實,林也也清醒了過來。但男人的清醒和女人的清醒顯然不太一樣。他想到的是,家裡沒有套,確實不應該折騰她。
等林也徹底冷靜下來,把自己收拾幹淨走下樓,他看到客廳裡電視機開著,宋鹿已經換了睡衣,肩膀上墊著一條白毛巾,雙腳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
桃姨站在宋鹿身後,拿著一臺吹風機正在給宋鹿吹披散在肩上的頭發。桃姨抓起一片頭發,吹得慢條斯理,時不時抬起頭,和宋鹿一起看電視螢幕裡播放的武俠片。
林也坐到電腦前。宋鹿蜷著身體目不斜視地看電視,卻往林也坐的反方向扳了扳身體,根本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客廳裡沒有人說話,桃姨覺得氣氛有點怪。而且,先生和太太臉色很怪,都特別紅,連脖子和手都紅,像是生病了。
桃姨陪宋鹿熬到晚上十二點,宋鹿幾次讓她去睡覺,她都不肯。直到林也一聲令下,桃姨沒有反駁地就回房去睡覺了。宋鹿還是坐在客廳裡看電視,頻道裡播什麼她就看什麼,也不換頻道,連央視新聞回播也看。
林也忍不住問她:“還不去睡?”
宋鹿依然把頭擱在膝蓋上,“再看一會兒。不困。”她受不住林也的打量,就放下腿跑去廚房,開啟冰箱的門,藉著找東西吃的機會避開他的琢磨。她今天一天沒怎麼吃東西,喝了不少酒,現在胃裡濕漉漉。但這個家裡顯然沒有剩菜,她只挖出一罐沒開封的橘子醬。
宋鹿扭了一下果醬蓋頭,嘗試幾次打不開。她發現這個家裡就沒什麼她能馴服的。林也走過來,替他開果醬瓶蓋,隨口問:“要勺子嗎?”
宋鹿抱住果醬就往客廳跑。林也心想,他們再親密的事都做了,現在卻不敢和他說話。宋鹿重新捂進沙發裡。她不需要勺子,就用食指挑著果醬吃。她嘬第一口果醬的時候就“嘶”一聲,嘴裡被林也咬破了好多地方,掛上糖就疼。她慢慢地舔指尖上的橘皮醬。
林也又工作了很久。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他有點坐不住了,都記不清上次睡覺是什麼時候。他算是看出來了,宋鹿是繃著一根神經不肯鬆懈下來,強熬著不睡覺,只要她不睡覺,今天的所有事都不算過去。可他想讓她過去。所以,接下來他就只需要考慮一個問題。
他要怎麼把她哄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