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兩分鐘,叫的比亞迪快車到了,兩人坐進後座。
剛一坐進車子,林也就皺了下眉。宋鹿把他嫌棄的表情盡收眼底,忍著笑,推了一把他的手臂,讓他往旁邊坐一點,不要挨她這麼近。
大雨天,林也卻堅持開車窗,任由雨絲飄進來打在臉上。
車子裡一股子醃人肉的酸臭味。
宋鹿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看了一會兒手機後,問:“車子和大提琴的修理費一共多少?”
林也知道宋鹿又要提賠償的事,她想把賬算清楚,他就偏讓她撇不幹淨!
“大提琴我劈成火柴棍塞壁爐燒了。車子你不用管。你捂好你的贍養費。我還沒到需要女人接濟的地步。真輸得一窮二白,還有一條孝子賢孫的後路等著我。左右不坑女人,我還是要臉的。”
宋鹿還想就著這個話題聊下去,卻被林也用另一個話題堵住:“你奶奶一個老人家千裡迢迢上京北來找你幹什麼?”
宋鹿瞬間拉下臉,撇頭,看窗外雨幕中寬闊繁華的四九城,“還能為什麼,孫女出息了,都上電視了,還不上來討點錢買米。”
宋鹿還有後半句話沒說出來,來的只有奶奶就沒關系,只怕她替某人來的,又或者幹脆是帶著他一起來的。那就壞了。
討債的人她從小見多了,深知道一個窮人比一個富人更能讓債主束手無策。她有兩個大債主,一個是奶奶,另一個是爸爸。
這世界上有一種特別滑稽的家人,他們希望你過得貧苦無依,一旦你過得好,他們就要找上來,想盡辦法讓你過回苦日子。
在宋鹿紛繁的思緒中,車子停在射運中心的大門前。
大門前,已有一輛黑色滬牌尼桑停著。宋鹿掃一眼那輛車,車子熄著火,裡邊黑洞洞的。
下車前,宋鹿囑咐林也:“你稍微在旁邊等一等,千萬別說話,也別提我們的關系。他們纏上我是我命不好,別再纏上你。”
林也眨眨眼算是回應,先下車撐開傘,走到另一邊替宋鹿開車門,扶著她下車。兩人肩並肩走向亮燈的傳達室。
宋鹿和林也走到傳達室窗下,宋鹿探頭認了一下今天值班的安保人員。宋鹿喊了一聲大叔,大叔立刻給她開門。兩人走進一間8平方米的傳達室。一個瘦小卻矍鑠的老太太立刻走上來抓住宋鹿的手。
錢老師一口一個乖乖肉心肝的,眼神卻在瞟站在門階上的林也。
林也正在門口甩傘上的雨珠,摔完,慢條斯理整理傘褶。只給老人家一個挺拔的背影。
宋鹿的目光卻落在牆邊上站著的三個人身上。
男人,中年,全都不認識,要麼一臉兇相,要麼一臉地痞流氓相,和她印象裡那些討錢的馬仔的舉止神態一模一樣。
錢老師將宋鹿拉到牆角,發黃的眼白夾著血絲,眼眶裡淚光盈盈。
錢老師一壁捏著宋鹿的手臂,一壁哽咽說:“乖乖,你這次一定要幫幫你爸爸。阿孃奶奶)實在是沒辦法了,才上京北來找你幫忙。阿孃已經給了一部分了,還剩多少?”錢老師轉頭,看向那三個男人。
那三個男人像接了訊號,一齊朝宋鹿走來,要看要呈品字形圍住她。
林也低吼一聲:“滾開。”他搶在三人靠近前一個箭步跨上去,擋在宋鹿身前,垂在兩側的拳頭已經攥緊了。
宋鹿抱住林也的手臂晃了晃,把他拉到身邊,但沒有放掉他的手臂。她看向三個男人,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另找一個清靜的地方坐下來談。”
一個男人笑說:“就在這裡談。這裡挺清靜的,風吹不到雨淋不到,又是你單位。我想想,一個國家運動員肯定要有光輝的形象,不會欠債不還。你要是想扯皮,我正好進去找你領導去。看看是誰佔理!”
那麼就是了,他們堵在中心門口鬧,就是拿捏準宋鹿“鬧出去,影響不好,不如拿錢消災”的心理,逼著她給錢。
傳達室裡的氣氛一時有些焦灼。
安保人員從監控機前站起來,拿起一個電筒,對著角落裡被圍起來宋鹿說:“妮子,我出去巡邏一圈。要是有人要進來,你看一眼認識不。認識的按鈕放進來。不認識就讓他在外面等一等。我就在附近,有什麼事,你喊我,我保管喊人來。”
安保人員取了把傘,果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