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館最邊上有一排透明的椅子。
方雨萱沒拉宋鹿往椅子上坐,而是趴在臺子的圍繩上觀賽。
“我的課是下一節。我們先看他。”方雨萱眼中熠熠生輝地盯著臺上的那個男人,壓低聲音說,“就是我上次相親的那個,我發過你照片的。他這個人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人特別難抓。只有週四會來這裡練拳。鹿鹿,這個人當我男朋友怎麼樣?”
宋鹿愣愣盯著拳擊臺上的林也,拳拳到肉、揮汗如雨。他穿了件運動背心,身上的肌肉在蓄力下一塊塊壘起,整個人感覺是硬邦邦的,特別迅速敏捷,充滿攻擊性。
這是他們結婚後見的第一面。
她真傻,竟然沒認出雨點發來的照片上是林也。其實,他和方雨萱被湊成一對特別好理解。有錢人的圈子水深池窄,人中龍鳳遨遊時早晚會撞上那麼一撞,最終在父母期許下痴纏交尾。
林也的動作明顯滯一下,漆黑的眼眸朝宋鹿方向轉來。宋鹿察覺了,但避讓不及,兩人目光撞上。林也很自然地把目光錯開,彷彿是看到了一個不相幹、不認識的人。
宋鹿的臉被林也這一眼看燒了,她頭低下去再也抬不起來,聽到林也很大聲地說:“繼續。”
林也出拳更加肆無忌憚,把拳王的師父都逼退到角落裡。宋鹿算是知道林也為什麼手上都是傷口,他每週四練拳擊。
宋鹿待不下去了,“雨點,我先走了。”
方雨萱拉住宋鹿,“你敢!你覺得我特丟臉吧?別怕,反正是我追愛,我臉皮厚,一會兒和他說話,你就裝作是被我騙來的。”
宋鹿想她和林也的婚姻,想她的那份卑劣的合同。傷害爺爺不算,還要傷害她最好的朋友。越想,頭越低。
方雨萱戳戳宋鹿的手臂,“你看那邊,那個穿網球裙的,也是來蹲林也的。上次我來,她也在。是個大學生記者,要採訪林也出在校報上。不知道誰推薦她來的,什麼校報公費報銷這麼大方。她挺漂亮的,但我也不差。”
宋鹿抬頭,放出目光,看到一個身穿貼身網球裙的年輕女孩抱著pad和電子筆站在拳擊臺的另一側,裙子堪堪遮住又翹又尖的臀部,下面是筆直雪白的兩條細腿。娃娃臉,清純又撩人。
林也的助理陸飛正在和網球裙女孩說話。女孩很失落地離開。走前,幽怨的目光和方雨萱纏在一塊。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方大小姐自然不帶怕的,瞪回去。
宋鹿鼓起勇氣問:“你瞭解過他家的事情嗎?”
方雨萱目光不離臺上那個漂亮男人:“誰?”
宋鹿輕輕說出那個令他恐懼的名字:“林也。”
“我媽媽和他媽媽是閨蜜,像我們一樣的那種,從同學變成好朋友。他媽媽死了。嗯,”方雨萱斟酌字眼,不太想背地裡編排他人的隱私,“我能結婚的人裡邊他是最好的。先處處看唄。不行再說。”
家世、傢俬、相貌,林也和雨點都是良配。
方雨萱願意等一年嗎?
宋鹿不想說林家的壞話,可她知道林也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林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她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家,是個泥沼、深淵。
方雨萱和她不一樣,結婚只是錦上添花,她有權利也有能力做出正確的選擇,前提是告訴她真相。宋鹿決定只陳述事實,做什麼決定看方雨萱自己,“林先生是個敗家子。林也踢斷過他父親的肋骨。他是個暴力狂。”
場館太空曠,風從開啟的窗戶灌進,吹上宋鹿臉頰,遞來“哈秋哈秋”的喘息聲和“砰砰”的拳擊聲。風向一轉,那微若蚊吶的交談聲也反著吹過去,飄到拳擊臺上。
專注的人心清眼明耳靈,林也突然叫停教練,手臂橫在圍欄上,一個翻身利落下拳擊臺。他推開上前遞毛巾的陸飛,頭上毛炸著,朝宋鹿氣勢洶洶走來。
林也脫掉手套,一圈圈褪掉綁手的白繃帶,把其中一個手套往宋鹿頭上一頂,像雜耍演員頂個碗。林也上來直接抱住宋鹿。她站不穩,“啪嗒”手套掉地。
林也強健,宋鹿只是臉胸屁股上肉多,實際是個柴火妞,體型差令他像一副枷鎖,鎖住她、壓住她。他按住她扭來扭去的身體,在她眼睛上親一下,蹭了她一臉汗。
林也像個小男孩子一般調皮搗蛋:“很想我嗎?等到晚上也不行。非來看我練拳。”他擲地有聲喊出來,“林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