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還有和牛小鍋,大根湯底鮮美無比,和牛入口即化,帶一點奶香味。宋鹿看到桃姨在冰箱裡翻出一點掐得出水的蔬菜,朝著大師傅揚了揚。大師傅點點頭。原來主材料是大師傅準備好帶來的,蔬菜這種都是就地取材。大師傅給他們烤了點芝麻菜。
直到宋鹿吃完甜點,都沒看到大師傅或者幫廚做主食。林也一眼就瞄出來她心裡的鬼:“我晚上不吃碳水。你要吃什麼自己和他們說。”
射擊隊的營養師說過,吃飯,每餐一拳主食、一拳蛋白質、兩拳蔬菜,不能多也不能少。宋鹿一直嚴格執行食譜。今天蛋白質攝入肯定超標了,但碳水化合物還是要攝入的,否則餓得晚上睡不著覺。
宋鹿心裡是想吃茶泡飯,配梅子,酸酸甜甜特別開胃。但想到茶泡飯和申港小孩放學回家發現媽媽沒做飯直接用熱水兌一點冷飯囫圇吃掉的泡飯情況很像,對付一頓還成,但好像上不了臺面。她做不到林也那樣心裡想什麼就做什麼。她斟酌著說:“米飯就好。”
大師傅用日語和幫廚說了幾句。宋鹿立起耳朵尖尖,明知道聽不懂還想聽,生怕自己丟臉鬧笑話。幫廚走過來,一臉抱歉地躬身笑說:“煮米飯前要先泡一會兒,可能有點久。”
其實,宋鹿蠻想他們越久越好,留下來陪她過夜最好。
yoyo七點走,現在已經六點五十分了。
宋鹿輕聲地試探:“有點久是多久?”
幫廚又和大師傅交流一陣回答:“四十分鐘。”
宋鹿眼睛一亮,拍罷了:“就要米飯。你們慢慢做。”
於是,大師傅和幫廚又開始大操大辦。他們從工具包裡搬出一隻黑色的石鍋,在水龍頭下洗幹淨。桃姨拿出米,大師傅用秤給米稱分量,放入石鍋泡上了。泡米的功夫大師傅和幫廚就在收拾島臺,擦得油光水滑,根本不像剛做過飯。
林也沒吃甜點,他口口聲聲說不吃主食,卻還坐在那裡劃看手機,時不時把薄涼的黑眸一抬,示意幫廚把淺盤的酒倒滿,慢悠悠喝著清酒。他都喝下一整壺了,酒在他體內奔騰,清香的酒氣從他毛孔噴出來。宋鹿和中間隔了一米都能聞到。
準七點,yoyo走進來,魚尾眼依然翹起來:“林總,我下班了。太太,明早見。”
宋鹿正在喝烏龍茶,聽到一聲嗆,眼睛眨巴著看yoyo,恨不得說你別走,我一個人應付不來的。
林也黑眸抬也不抬,“趙娟,明天下午一點來。她會起得晚。”
起得晚?
為什麼?
宋鹿感覺有人在她腦袋上來了一棒子。
宋鹿手一抖,把茶杯裡的烏龍茶都潑灑了,死死盯著林也。林也彷彿沒看見,依然喝酒。桃姨眼疾手快拿抹布來擦。
yoyo手扶額,一副受到傷害的樣子:“知道了。”yoyo朝宋鹿眨眨桃花眼,粉色小香包一拎挎在手臂上,瀟灑走了。
被美食暫時迷惑的腦子清醒過來,宋鹿又開始不安、焦灼、恐懼,手指尖在島臺上摳啊摳,屁股下的凳子突然戳出無數的針,她都快坐不住了。
一鍋白米飯被大師傅做出了花樣。他起了一個小爐子,用有果香的木頭燒,手裡抓著濕抹布不斷轉動鍋柄讓鍋子每一個角都均勻受熱。
鍋子裡的米發出“滋滋滋”的聲音,米正在慢吞吞地被煮熟。宋鹿覺得這哪裡是把生米煮熟,這鍋子裡躺的根本是她。
再慢點。
大師傅,請你再慢點。
不到四十分鐘,大師傅開啟石鍋的蓋子,蒸汽撲上來,立刻模糊了他滄桑的臉,米香一下子撲鼻。米飯也是三吃,配芝麻葉豆腐吃,配鹽吃,還會貼心地給她刮米鍋巴吃。
可宋鹿覺得味同嚼蠟,興致懨懨地用筷子撥弄碗裡的雪白的米粒,給它們排隊數數。
林也在一旁看著,看了足足十分鐘,然後,閑閑地、幽幽地、兇兇地說:“多吃點。吃少了晚上沒力氣,手腳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