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響死死咬著牙,垂著頭,捏緊的拳頭不可抑制的在發抖。
沒再理會錢二叔,用袖子擦了把眼睛,便轉身走了。
玉響想把兔子拿去洗幹淨,然而遠遠的就聽見前院傳來嘈雜的聲音,似乎是有人來了大宅,而且還是不少人。
站在長廊裡,伸頭看了一眼,發現來人全都是東山有些頭臉的人物,包括七叔公和鎮長在內。
玉響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老嫂子,如今小少爺都這樣了,您不為別的,就當為小少爺積點福。”玉響站在門外,聽見七叔公蒼老的聲音緩緩說,“橋我們也不要你們家出錢,您就把西邊那塊地讓出來就成了。外商說了,只要能把那塊地劃過去,那怎麼樣都好辦。當然了,那地還是你們家的,到年終盈利分的紅,還是給你們家的。”
玉老夫人沒有回答。
三叔公看著幫腔:“老七說的沒錯。嫂子,你也別想太多,你就當是做好事,為小少爺祈福好了。你想想,若是那橋修好了,該造福多少人啊?福氣夠了,到時候小少爺,自然也就好了。老天爺,還是開眼的啊!”
玉老夫人還是沒有回應。
“老夫人您就別倔了!”鎮長耐著性子勸道,“我說句您不愛聽的。一方面這東山又不是你們家一家子的,這少數還得服從多數呢!這麼多年了,單就你們家一家不配合,您說您這說得過去嗎?實在沒辦法,咱們就走公道,到時候政府公文下來強行徵用那塊地皮,您也沒辦法不是?到那時還白白鬧得您臉上不好看。”
說了這麼多,見玉老夫人仍然愣愣的坐在那,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鎮長便有些不耐煩了:“老夫人,我再說句您不愛聽的。如今小少爺生死不論,但就是您的身體狀況……您都多大年紀了,您還想爭什麼?您還能爭什麼?說句不好聽的,萬一您或者小少爺哪天一口氣沒上來……你還真不指望鄉裡鄉親的幫襯了?到那時候,只怕您想找個幫您抬棺材板的人都難!”
“你這是算準了,我這老太婆,和我那可憐的孫兒,是活不過去了?”玉老夫人突然緩緩的開口,她的面容很平靜。
鎮長到底還是有些羞恥心的,自知說的過了,臉上訕訕的別過了視線。
“你這些話說的倒也算實在。”老夫人說,“我家幾代單傳人丁凋零,如今到了茗湛這一代,他又變成了這個樣子。眼看這個家就要絕後了,我一個老太婆,還爭什麼呢?”
“嫂子……”五叔公心軟,這樣強逼孤兒寡母,到底還是有些不忍心的,“您就把那塊地拿出來吧!我們不跟你爭,好處還是你們家的。而且,你們家人少,以後我們也能照看著你們家一點。”
“只是呢,”彷彿沒聽見五叔公的話,玉老夫人自顧說,“茗湛還好好的時候,就堅決反對修橋。他說不修,”冰冷的眼神一一掃過在座的每一張臉,“那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們修。不信,你們可以試試看。”
“嫂子!”七叔公暴躁的跳起來,“斷了我東山那麼多人家的生路,你就真不怕報應?小少爺如今這個樣子你怎麼還沒吸取教訓?難道真要等到白發人送黑發人你才能開竅嗎?”
唇角微微勾著,玉老夫人定定的直視著老頭,這幅姿態倒和玉茗湛如出一轍:“報應?茗湛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可怕的?你這麼一說,我倒是還真想看看,老天爺對我家,究竟還能報應到什麼地步。”
“老夫人,既然您這麼油鹽不進,”鎮長站起身,“那我們也只能把這個專案上報市政府,到時候上面下來公文要求強制執行,您可別後悔!”
說完甩手轉身就走。
其他幾人見狀也紛紛搖頭,起身跟著走。
誰也沒想到玉響竟會在這時突然冒出來,擋在門口。
山上長大的小夥子,高瘦健壯,毫無畏懼,單是往這一站氣勢上就壓這些老東西一大截,更何況被他如野獸般憤怒的眼睛瞪著。
“玉響啊……”三叔公沒什麼底氣的開口,“什麼時候回來的?”
玉響用眼角餘光淡淡的瞥了他一樣,回頭卻一個一個的看著其他幾個有主心骨的:“欺負孤兒寡母就讓你們那麼有成就感?別說茗湛還沒死呢,就是他死了,又能怎麼樣?”
“玉響,不是你說的……”七叔公吊著眼睛威嚴的開口反駁。
“那是怎樣?”玉響回頭看著他。雖然論輩分他晚了了兩輩,但在身高上他卻是佔優勢的,俯視是姿態也叫這老東西張狂不起來。
“你們是不是都忘了一件事?”玉響回頭掃著其他人,“我是被過繼到玉家的,是茗湛法律上的兄弟。我知道你們也沒當回事,但我告訴你們,茗湛的遺囑繼承人寫的是我的名字。”
看著這些人訝異的張嘴瞪眼,玉響輕蔑的笑了:“也就是說,如果茗湛哪天……哪天真的不在了。玉家這麼大的家産,也不會沒人繼承……那些,都將是我的。”
“以後別來了。”看著神色各異的每個人,玉響溫聲勸道,“你們也知道我自小就是個沒爹沒媽的野孩子,之前連我姑姑家的關系也斷了,如果以後茗湛也不在了,這世上,我還怕什麼呢?”
說著說著他竟然自顧神經質的笑了起來,笑的讓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我光腳的,還能怕你們穿鞋的?大不了,咱們就同歸於盡唄!反正我什麼都沒有了,也什麼都不用怕了。可你們呢?你們的爹媽老婆和崽子呢?你們說他們怕不怕呢?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