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阿謝總是這樣專心得讓人害怕。”他張嘴咬掉貝肉,放下的眼眸讓人看不清楚裡面情緒,“也不知道,如果先生不在了……你還會不會留在殷家。”
面對殷白丟來的試探,吳謝沒有接招,毫無味覺可言地嚥下培根卷,他又用小刀去剔貝肉,似乎正沉湎於眼前的食物,並未將對方那句話放在心上。
“阿謝。”但對方好像並不想給他逃避的機會,又加重語氣重複一遍,“如果先生不在了,你會留在殷家嗎?”
醫生慢慢抬起頭,窺如深夜的瞳與藏著銀河的星海對上,這是兩人坐上這方長桌以來,第一次真真正正地進行直接且無避諱的眼神交流。
手機螢幕再度亮起,縮小的瀏覽浮窗滾動一則訊息。
——老師,我有點頭暈。
by 殷送
順手摁滅螢幕,醫生率先別開視線,語氣裡是全然不感興趣的隨意:
“不知道,看情況吧。”
“看情況?”刀叉割開培根卷,叉根將肉卷牢牢釘在盤中,殷白卻放開刀叉,用白布擦了擦手,“我就直接點說吧,阿謝。”
“我想僱你做我的專屬醫生。”他五指交疊成一個適合托住下頷的曲面,表情閑適,“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意向?”
“我……”
“不用急著回答。”他再度執起刀叉,眉眼含笑,“你可以慢慢考慮,吃完再給我答複。”
殷白的笑容總是像一張完美光滑的面具,即使他沒有提到任何危險的字眼,吳謝也依然能從他未盡的話語裡聽出幾分莫須有的威脅。
原本就不怎麼有的食慾迅速消退,吳謝覺得自己已經差不多飽了。
他不大明白殷白對原主的執念是從哪兒來的,或許是家庭醫生的特殊性質,比起僅僅是服務於某僱主的外人,他們的相處更像是親人,可能讓這位白少産生了過多不合時宜的想法,以至於千方百計想要把他搞到手。
在吳謝看來,殷早的結局是重症不愈,殷送與殷白必有一爭……雖然他隱約預感到,劇情能讓原主和殷送活到十年以後,說明這個過程中殷白並未殺死殷送,很有可能是原主在背後出力,但他並不想用情感羈絆來吊住殷白。
在殷白的手下保護殷送,他自有方法,況且他想要了解的人只有r.yan而已,從最開始,他就沒打算像原主一樣跟殷白糾纏不清。
思緒理清,他正準備想個理由婉拒對方,擺在桌上的手機卻突然發出一陣嗡鳴,閃動的螢幕上顯示著兩個字。
——殷送。
醫生盯著響動的電話看了幾秒,最終還是撿起手機,滑下接聽鍵,發出柔和的聲音:
“喂?”
“老師。”聽筒裡的呼吸很近,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急促氣息,暖呼呼地噴出沙沙電流音,“你在哪裡?”
“我在……”醫生抬頭看了眼已經放下刀叉的男人,平穩地說,“吃飯。”
殷白好整以暇地看著對面無意識用食指劃動桌布的人,似乎覺得這個細節很有趣,灰眸微微眯起,他顯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老師,你看了簡訊嗎?”少年這麼問著,卻又很快拋棄了這個話題,“老師,我好難受,額頭很燙…老師,我好像發燒了。”
醫生臉色一變,快聲詢問道:
“發燒?你量過了嗎?”
“…嗯,三十九度多一點點。”孩子的聲音帶著一點委屈,“老師,你能不能過來呀,我好熱,我想去沖涼。”
“不行!”醫生語氣嚴厲,“你在家裡等我,我馬上回來。”
“嗯嗯。”撒嬌的聲音變得有些糯,少年輕聲說,“老師,我等你呀。”
推開餐盤,男人結束通話電話準備起身,卻被一句話釘在原地:
“阿謝,飯還沒吃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