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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part.62

殷送正準備點頭,忽見老師望向他身後的視線一變。

他像警惕的小動物般猛地轉頭,卻見把鐵灰色西裝打理得整整齊齊的殷白,正帶著秘書站在他們面前,笑眯眯地用自己昂貴的打火機順手給醫生點了煙。

這個男人像很熟悉似地將對方額前又碎又短的劉海撩開些許,語氣寵溺:

“去抽吧,待會兒出來找你。”

醫生面無表情地微微偏頭避開對方不規矩的手,只潦草點頭就拽著少年離開。

盡管什麼也沒說,但殷送卻察覺到老師咬著煙的牙齒似乎非常用力,甚至能聽到隱約的“格格”摩擦,渾身上下都透露出非常不爽的氣息。

好像比起被掀泡麵,這樣客氣的點煙更讓他生氣。

殷送仰頭看著老師,彷彿能從那股濃鬱的煙草味裡,嗅到心頭與之相似的,煩躁心情。

殷送正一口口地往嘴裡送飯,圓圓的琥珀眼瞳卻像貓一樣仔仔細細地盯著視窗邊的男人看。

那人慣拿溫度計的指此刻夾著細長香煙,巧克力色濾嘴透露出幾分甜蜜氣息,煙霧朦朧掉他稜角分明的輪廓,反倒有些襯他過高的身形。

潔白襯衣老老實實塞在收窄的灰白西褲裡,淺棕皮帶漫反射出顆粒光點,男人的腰看上去有種瘦長的優雅,寬闊肩膀很能引起讓人依靠的慾望,他就那樣靠在半疊合的窗邊,在碧色玻璃與藍色天際的交界處,靜靜地抽著那根燃燒過快的煙,就像一副靜態素描,只用彩鉛描摹出一點雲似的意境。

他低頭輕輕吹走框內煙灰,露出點怡然神色,微微偏頭倚著窗戶的金屬包邊,風掀動他烏黑發絲與單薄襯衫,有些許從領口洩露進去,鼓吹起來的衣袖顯出幾分清瘦,彷彿衣服太大,要把他整個人都裝進去似的。

殷送看得有些入神,甚至連嘴裡的飯是什麼滋味都有些捉摸不清了。

“怎麼不喝湯?”

那人在逆光中摘下嘴裡的巧克力色濾嘴,微微張開的薄唇溢位煙霧,將那張盛著笑容的表情模糊了,細細的霧轉變成發著白光的雲,或是美人蒙面的紗,邊緣亮亮地掠過這人的眉梢眼尾,編織成少年從未見過的好看景象。

“忘了。”少年目光單純,透著對美好事物純粹的欣賞,“我馬上喝。”

於是對方又笑著把即將燒到頭的煙放在嘴裡抿了一口,吐出比之前幾次都更加濃鬱的霧,這次的煙圈色彩與白玉相近,等再散去,男人已把煙蒂放在窗框上摁滅,順手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中。

這次,攪散迷霧的並不是吳謝自己,而是已從爭吵中脫身出來的殷白——他似乎把秘書留在了等候室裡,自己卻獨自出來找人。

“吳醫生,上次的邀請,你考慮得怎麼樣?”

“什麼邀請。”男人將手擱在窗簷,試圖讓風帶走指間餘味,“白少有邀請過我?”

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對之前發生的事情毫無印象,殷白從不會在這些細節上糾結,於是上前一步,湊近的動作看上去更加柔和:

“市中心,空中餐廳,法餐——想起來了嗎?”

“原來是邀飯。”醫生可有可無地撇開視線,不自覺去捕捉少年小口喝湯的動作,“西餐中餐無所謂,關鍵是跟誰吃。”

“吳醫生說到了點上。”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像模板雕刻的器械一樣,精準地維持著嘴角和氣的微笑,“先生的病情既然已經‘穩定’下來,按理…你應該有時間才是,嗯?”

鑲嵌黑曜石的兩枚眼瞳瞬間轉向,殷白在醫生定定望過來的視線中泰然自若,回應的眼神帶著一股莫名篤定。

沉默良久,醫生首次向他露出笑容,平和而輕柔地說:

“好啊,你想定在什麼時候。”

“週日傍晚。”

拿捏住白襯衫微敞的紐扣,男人的手被醫生撥開,對方後撤一步,客氣地拉開距離,態度軟化的背後,帶著幾分彈簧似的韌性。

“那就聽白少安排了。”

殷白沒有強求,他明白,現在不是該心急的時候——只要按照計劃慢慢來,遲早有一天,這個人會是他的。

離開之前,他的餘光掠過縮在旁邊喝湯的少年。

少年面板白得像半透明的水玉,長長眼睫垂下,食堂裡普通的冬瓜燉排骨湯就快被他喝幹淨,看上去根本就是個脆弱的瓷娃娃。

一碰就碎。

不著痕跡的滿意之色抹平眉角,殷白伸手摸了摸懷中表皮粗糙的紙面,意氣風發地回到屬於另一個世界的戰場,在他背後,醫生遞給少年半張紙巾,不言不語地傳送出一條簡訊。

藉著擦嘴的瞬間,少年瞥見簡訊欄內短暫的幾個字句。

——懷表。

to 柴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