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貴的皇子兩指扣碗,將那方形玉片單指挾在掌心,扶著男人的臉側,極有耐心地將水喂盡,又讓人拿來巾帕,仔細擦去對方臉頰血汙——刑訊官一見此景,當下冷汗浹背,恍然間想起同僚提過的一樁舊事,卻是關於這四皇子與前指揮使的。
聽聞四殿下曾因母妃落罪,幼時並不受寵,唯有當時被選為太子伴讀的吳家兒郎肯與之相交……這位吳家兒郎,正是這位罰罪入獄的前五城兵馬指揮使,吳謝。
關於這兩人的羈絆,流言甚多,但自四皇子騰達以後,作為太子幕僚的吳謝,就甚少與其往來,甚至朝堂廟外,都知此二人向來爭鋒相對。
他最初敢肆意用刑,一則是此事關系重大,二則便是想討主審歡心……如今看來,這位四皇子並不像他想象中那樣心胸狹義,竟似還念著往昔舊情,對這已是階下囚的罪人尚有憐憫之心,他這一步,顯然是走錯了!
“既然已經招了,人就放下來吧。”就著擦過男人臉頰的巾帕拭手,踩著汙黑血跡的皇子輕描淡寫道,“尋個幹淨點的地方放著,此事還未塵埃落定,他還有用,不要怠慢了。”
刑訊官哪敢說個不字,連忙遣人去安排,正心驚膽戰地怕被秋後算賬,卻見樣貌俊美的青年人將巾帕丟回盆中,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
“是個聰明人。”
刑訊官只賠笑幾聲,肩膀卻被這位殿下象徵性地點了點,當即猶如受到莫大鼓勵般小步緊跟過去,在對方讓他找嘴嚴的獄醫來時,他便識相地將一堆閑雜人等帶離此處,只站在拐角靜候那兩人出來。
……
吳謝來這個世界已經快一週了。
睜眼發現自己在牢獄裡時,他略有懵逼,但很快,這個世界的劇本就解答了他的疑問。
故事背景為大於皇朝彥氏的宮鬥大戲,四皇子彥鬆透過一系列手段引太子逼宮,最終以看似平叛,實則篡位的操作實現了自己的登基大業。
其中,輔助實施這一切計劃的人,就是曾經的太子幕僚,手握五城兵馬指揮使,吳謝。
或許是因年少情誼,再加上篡位時培養出的革命友誼,彥松在登基以後,很快將這位指揮使封為一字並肩王,並遣其去鎮壓各路起事的藩王,“吳謝”領命而去,在出徵前與正在塵清觀“修身養性”的心上人,也就是彥松姐姐,這篇故事的女主彥淩薇互表心意——不料“吳謝”前腳剛走,心上人後腳就被擄進皇宮,成了皇後。
彥淩薇不愛彥松,卻迫於壓力不得不從,“吳謝”得知後十分震怒,領軍半途返程,決定帶心上人私奔,然而事情很快敗露,“吳謝”被捕下獄,彥淩薇則被順理成章地囚禁。
“吳謝”下屬在他被處死前竭力將他從獄中劫出,他欲入宮再救彥淩薇,卻最終被彥松殺死——失去一員大將的彥松就此達成“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成就,再加上他娶彥淩薇已落“亂五倫,違綱常”之實,藩王們借這更加強有力的理由大肆興兵,造反之事愈演愈烈。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凡親緣所屬,頭頂封王的諸侯們都恨不得能在這渾水中多摻上幾腳,為分割利益,已然動搖國本。
深恨彥松的彥淩薇便在這等亂局中,藉助各方勢力,透過“吳謝”死前留給她的軍隊推翻了自己的丈夫,成功扶持兒子上位,血洗諸王,終成大於朝第一位垂簾聽政的皇太後。
這也是個劇情跌宕起伏的故事,還增添了綠與被綠的元素在裡面,可以說是非常刺激了,只是吳謝在看到彥松娶妻的部分時,總有種不快鬱結心中,這種感覺異常清晰,完全無法忽略。
這大概就是一般性上被稱為“吃醋”的心情……吧。
任務道具:皇後的鳳簪未完成)
宿主需要完成重要事件:
1、助彥松登基0)
2、成為一字並肩王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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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久久定格在任務道具那一欄,正在揣測未解鎖事件中的隱藏資訊,那個長著吊梢眼的刑訊官便帶著幾個獄卒過來打斷了他的思路。
先是按例威逼利誘幾句,見他不語,便粗魯地將他帶往別處,預備用其它的手段來讓人“招供”——吳謝是不怕這個的,畢竟系統有全身麻醉,況且現在這個局面,其實也不似旁人看起來的那樣……致命。
朝中諸臣俱稱四皇子與五城兵馬指揮使不合,卻不知這兩人年少時有過些許交情,也因這點,原主雖為太子幕僚,但在彥鬆起勢後,太子便與他日漸疏遠,原主心中明瞭,待彥松暗中朝他丟擲橄欖枝,幾番考慮輾轉,還是接受下來。
此次圍獵場上皇帝所乘座駕被驚,他身為京畿防衛之首,自然被革職查辦,眾人都道他鬼迷心竅,卻無人知曉這是個針對太子所造的局。
政鬥至今,其餘皇子皆已出局,唯剩太子護著東宮寶座搖搖欲墜,與六皇子在朝堂上龍爭虎鬥,唯有四皇子空領將銜,又閑居在家,反倒成為陛下最為信賴的幫手,在這陣營紛爭中,成了能夠左右大小局勢的裁決人之一。
原本皇帝對皇子間的爭奪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今圍獵一事卻大大超出他的底線,爭權奪利便罷,現在卻敢拿自家老子的命來做賭注,此事絕不可姑息!思來想去,便遣了看似與此事並無利益相關的第四子負責秘密審訊,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既然是秘密審訊,皇家內鬥就算有再多不堪,給天下人看的,也只會是他這個指揮使膽大包天,欲犯尊駕而已。
傳說中的鞭刑比想象中還要狠辣數倍,鞭是泡軟的牛皮製作,極有韌性,上嵌鐵勾,一鞭就足夠將皮肉颳得稀爛,更別說上刑前還特意把人潑得濕透,層層疊疊十幾鞭下去,就是體質再強的人,也基本失去言語能力——縱使開啟了全身麻醉,還是有禁不住的痛感從傷處鑽出,直傳遞到他幾不可動的指尖,讓人下意識揪緊周圍一切可抓的東西。
他就這樣在這裡吊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