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還在等你,進去吧。”
說完,便轉身朝盥洗室的方向去了。
柴林一推門,那寒山淡霧的毛尖香味就逸散出來,清雅高遠,就像……先生一樣。
撫平袖口褶皺的人正用巴掌大的西施壺澆他的紫砂獅茶座,聽到聲音也沒抬頭,等他沖好茶水,開始聞香的時候,才終於開了口。
“前段時間複檢的報告單在哪裡?”
高大的男人在原地猶豫,直到那人銳利的眼神一瞥,才依言去翻找對方要的東西,很快便把一疊報告單擺在茶案附近,但在這人伸手欲拿的時候,跪下來按住——兩人彼此對視,男人終究還是把手慢慢從上面撤開。
報告單上情況不容樂觀,實際上,可以用很糟來形容。
看的人表面毫無波瀾,稀鬆平常地像在翻一則無關緊要的檔案,一目十行地看完,就合上,然後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陷入某種無法驚擾的思索狀態。
西裝筆挺的男人卻依舊半跪著,視線在這人摩挲杯口的蒼白指尖上打轉。
“腦子裡長了個東西,吃藥沒用,開刀沒用,算不算走到絕境?”說話的人語氣平靜,細長渾濁的眼乜斜下來,“林林。”
“先生一定會沒事的。”
男人俯身過去,雙手輕輕搭在對方膝蓋上,像只大型犬般蹲在原地,黑亮的眼裡全是執著:
“已經在聯系美國的醫生了,先生肯定能扛過去,還沒到絕境……還沒到。”
“那什麼才是絕境。”殷早輕笑出來,“等我入土嗎?”
“先生胡說什麼……”柴林一聽這話就怕得發抖,“先生的病肯定會好,肯定……”
“好了好了,就隨便聊聊,你怎麼抖成這個樣子。”
他的先生重重嘆氣,握住他放在膝間的手安慰般拍拍,兀自把沒喝盡的茶往紫砂獅上澆了,嗒地把杯子放在碧水粼粼的茶座裡,語氣含笑:
“不過現在有個機會,或許可以讓我病癒。”
柴林眼睛一亮。
“代價是,要失去五感裡的一感。”
男人立刻攥緊掌下柔軟的絲綢緞料,皺眉道:
“不行。”
他的先生笑了,眉眼彎彎地將他攥緊的指在膝上撫平,柔和地攤在掌心,根根輕撫過去。
“林林,我只是知會你。”
“……”
他明白先生心意已決。
“那麼,這件事,誰來主導?”他問。
先生答:
“阿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