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想起還有衣服沒收。”
“……”
把餐盤放在桌前,巖訟不再說話。
他起身開啟鞋櫃,蹲下去在裡面翻找,見男人穿戴整齊從房間裡出來,於是仰頭遞給對方一把頗新的折疊傘。
“給。”年輕人神色淡淡,琥珀色眼底卻藏著隱晦的暗光,“回家好好休息,記得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男人接過,應了聲好,將傘夾在腋下,他低頭蹬了蹬鞋尖,道別以後,匆匆下樓。
前腳把防盜門合上,青年後腳就跑到陽臺邊緣直勾勾地往下看。
黑色格子交織的傘面撐起一個醒目的圓,那人並未抬頭,撐著傘往昨日來的方向離去,巖訟靜靜目送那把嶄新的傘逐漸走出視線之外。
傻乎乎地在冷空氣中站了會兒,驟然變大的雨水涼絲絲地落在額角,巖訟這才縮回脖子“嘶”了口氣,轉頭就看到那個女人正坐在餐桌前認真地盯著那盤熱騰騰的炒飯。
“喂,小警察。”這個叫徐薇婭的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地向他招手,“你要不把我介紹給管理員先生吧——我覺得跟他在一起挺不錯的。”
“人鬼殊途。”青年表情冷漠。
“雖然我是鬼,但我有錢啊。”徐薇婭可惜地嘆了口氣,“這麼優秀的人,每天跟屍體打交道多可惜……”
“不義之財。”青年端走盤子。
“誒,你平時對別人都這麼冷漠的嗎?”女人十指交疊,笑眯眯地撐住下頷,“如果我還活著,一定要包養他,燙傷植皮就好了,也不是什麼大開支,長得帥又會做飯,看上去也是個靠譜的人,不知道跟他談戀愛……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青年用勺子舀起炒飯,冷笑一聲:
“白日做夢。”
徐薇婭:“……”
這家夥槓精無疑,她還是去找管理員先生玩吧。
網織如珠簾的雨幕終於散開,男人在便利店門口抖了抖折疊傘上的水,辨認方向以後,撐傘往一條窄小的單行道走去。
他之前按照員工檔案的說明去找原主住的地方,卻得知“吳謝”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搬家,從半信半疑的老房東那裡套出了話,他藉著導航尋摸半天,發現這個所謂的搬家就是挪到三條街之外更偏的地方,除房租便宜一點以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既然找到住址,他就不那麼急了。
在便利店吃過一碗麵,這場大雨也落到尾聲,中途店員給丸子的時候不小心把湯汁濺到雪白口罩上,他不得不順手買走了店內的最後一張口罩……雖然過程有些瑕疵,但整體體驗還算滿意,心情也比較美好。
直到他走進這條寂靜的單行道。
這裡的確是偏僻路段,跟外街的熱鬧景象不同,這裡面的商鋪都早早地拉上了防盜卷閘,不知道是沒開店門,還是停業了。
單行道的盡頭是一個零食鋪子,燈牌已滅,一個穿著碎花裙的小女孩孤零零站在原地,羊角發辮已經濕透,耷拉在兩邊,她低頭靠著卷閘門,顯然是在躲雨。
微硬鞋底在水沊邊緣踏出淺淺銀紋,細雨淅淅瀝瀝落在傘面。
在這個略顯悠長的巷道中,戴著口罩的男人與被腳步聲驚動的女孩,有一個尋常的對視。
孩子澄澈的眼中倒映出雲與雨,人與傘。
這個撐傘的男人再次抬步。
走到距她半米遠的地方,他把雨傘收束起來,轉了個方向,將還留有餘溫的傘柄朝向她,低聲道:
“回家吧,別感冒了。”
女孩猶如受驚地兔子般,眼瞳顫動地看他一小會兒,忽然撲過來抱住傘柄,來不及撐開就立刻踩著飛濺的水花“噠噠噠”跑走了。
吳謝目送她遠去,腰後如預料中地抵上尖銳重物——他默然舉起雙手,餘光瞥見兩個黑衣人朝女孩離開的方向追去,不由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