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往右稍稍傾頭,靜靜地看著他。
“記得的。”男人回應道,“是白薯。”
拉著警報說要告男主性騷擾的系統瞬間安靜如雞。
“那年初雪下得早,文華殿很暖,但二哥不允我進去,罰我在殿外聽書。”微涼的指自衣領縫隙貼上灼熱胸膛,這人自顧自講起來,語氣裡透著一絲淺薄的可憐意味,“寅時的風最凍骨了,你那日遲到,寒日裡跑得頭頂生煙,像個爐子一樣,也被學士罰在殿外,隨手就把短裘給了我。”
男人仍端坐著,白衣已被伸入的指掌扯松,他表情看上去很平靜,卻帶著一種別樣的專注,眼瞳中只裝著面前這個與他呼吸交融,行事無忌的人。
“你從家裡撈了塊白薯當早膳,即使抱著也還是涼了,我們一人一半靠在石階上吃,你偎著我,很暖。”
絲織布料滑溜溜地順著男人的腰擦過,指節在其後背交叉鎖住,青年俯身抱住對方,弓起的脊背看上去多少有些脆弱,他像冬日裡無法獨自禦寒的旅人般緊緊埋入這人溫度偏高的頸窩,安心似地輕聲道:
“就是這樣,跟夢裡一樣。”
他本以為這就是今晚的全部,一個不被推拒但也不被接受的現實。
可那人卻抬起寬大而幹燥的手掌,以溫柔的姿態將他輕輕環住,像安撫般梳理他肩後青絲,彥松不敢動彈,怕驚醒這種罕有的溫柔,也怕鼻尖酸澀會蒸進眼眶。
他覺得自己真是發了瘋。
招供那日不過是計劃中原定的一環,卻讓他見到吳謝平素從未有過的狼狽模樣。
面色蒼白的男人無意識咬著面頰垂下的一縷發絲,神色被遮掩在陰影裡看不真切,若換作旁人,他是絕無興趣的,但因為被這樣對待的人是吳謝,他便忍不住上前用玉片撩開那些障礙,想看個清楚明白。
對視瞬間,彥松看清楚了對方眼裡的慾望。
帶著點孤傲與不屑否認的坦然,就這麼施施然傳遞出極為張揚的意思。
——我要你。
盡管這人掩飾的很快,再抬起眼眸時也只剩公事公辦的態度,但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並且感到有什麼東西在堅冰壓制下逐漸開裂。
——啊,這也是另一種可能呢。
這麼想著,他忽然洞悉了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渴求。
他的恩人,他的盟友,他的臣屬,他的……這個於他而言具有多重意義的人,不該被框限在俗世規定的身份裡。
碌碌廿三載,現在才意識到還有這樣的歸途。
不過,也不遲。
……
懷中人已安眠,吳謝指尖勾起掌下青絲,借燭火觀察其上流螢微光,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睡是不可能睡了,今晚要做的事還很多。
他也只能貪這一時之歡。
再到明日,只恐——
故人陌路。